第457頁
話未說完，就聽一聲慘呼。
“清塵，你怎麼了？”顧離臉色微變。
莫清塵雙手死死撐著桌面，疼的冷汗滾落下來，咬牙道：“師父，我忍忍就好，您先回去吧……”
話一說出口，就覺得纏在心臟一角的紅線狠狠收緊，真真正正的痛徹心扉。
咔嚓一聲，手把桌子生生按掉了一個角，莫清塵把顧離往外推：“師父，您先回……”
“她要你如何？”顧離攏在寬大衣袖中的手緊緊握起。
莫清塵死死咬著唇，只是道：“師父，請……您回去……”
顧離深深看她一眼：“好。”
見顧離離去，莫清塵再也忍不住，倒在榻上翻滾起來，狼狽不堪之際，手心仙魔八卦球浮現，對準心口狠狠一擊，一口鮮血噴出，那種萬刃凌遲心尖的感覺終於退了下去。
站起身來，把冷汗濕透的衣服換下，拿出酒葫蘆狠狠灌了一口酒。
這纏心牽機線，發作起來還真是要人命。
幸虧當初被仙魔八卦球所擋，進入體內的紅線只有少一部分，剛剛纏住心臟一角，要是整個心臟都被紅線所纏，她真的沒有信心支撐過來。
要是支撐不住——
一想到剛剛顧離在時，心底深處傳來的念頭，她要是真的付出行動，恐怕只有一掌拍死自己以求解脫了。
莫清塵撫著心口，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胡冰藍，她到底什麼意思？
既然是師父的心上人，就算想要報復自己，也不該選擇這樣不堪的辦法，若不是因為仙魔八卦球使得秘法沒有完全施展，豈不是要把三人都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想到這裡，莫清塵心底生寒，抬腳來到顧離門前：“師父，你在麼？”
屋內許久沒有聲音，莫清塵忍不住探出神識，沒想到雖然有陣法在，她的神識卻輕而易舉的探了進去，發現顧離正盤膝而坐，面前懸著數十冊玉簡。
莫清塵收回神識，站在門外足足等了半個時辰，裡面才傳來顧離的聲音：“清塵，你在外面？”
門無風自開，莫清塵走進去，開門見山道：“師父，如果我殺了胡姑娘，您會恨我麼？”
“你想殺她？”顧離神色平靜，看不出情緒。
莫清塵點頭：“不錯，受制於人，形同傀儡，簡直生不如死，既如此，不是她死，就是我活！”
靈獸袋中傳來火烏鴉的嗤笑聲：“主人，您還真好意思說啊，說半天，都是人家死，你活！”
莫清塵毫不客氣回道：“這你都看出來了，真不愧跟了我這麼多年。”
火烏鴉嘴角抽抽，主人，您這是氣糊塗了吧？
顧離示意莫清塵坐下，才道：“她恐怕已經回了青丘，你想殺她，並不容易，而且，師父並不希望你這麼做。”
莫清塵咬咬唇，果然如此。
見莫清塵一副倔強的樣子，顧離輕聲道：“她是雪狐一族的公主，你若殺了她，後患無窮。別擔心，十日之後，師父幫你解除纏心牽機線。”
“師父能解？”聽顧離這麼一說，莫清塵心中鬆口氣。
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願意取胡冰藍性命傷師父的心。
顧離看著莫清塵，微微一笑：“能解，你放心，只是這十日，要熬過去。”
莫清塵點頭：“我會的，既如此，清塵先退下了。”
至於顧離為何能解雪狐一族的秘法，她並沒有問一個字，或許，那是師父和白狐之間的秘密吧。
風雲大賽終於結束，各派修士陸陸續續散去。
因為莫清塵的傷不方便趕路，亦不方便滯留在武夷派，顧離就命子汐真人率眾人先返回瑤光，自己則帶著莫清塵尋到一處偏僻山洞，開闢出幾間石室，然後開始煉製藥引。
纏心牽機線，唯一的解除之法，就是藥引“移情”。
所謂的“移情”，就是把纏心牽機線移到另一個人的心上去，那個人若是修為遠超施法者，就能勉強承受纏心之痛，再徐徐化解。
而煉製“移情”的材料，許多年前，他恰恰留了一份！
一日日過去，每一日的特定時間，纏心牽機線都會發作一次，莫清塵心底會有一個聲音，叫囂著要去踢開顧離閉關的石門，她死死克制著這種衝動，石壁和身上，全是指甲抓出的痕跡，仿佛只有別處的疼痛才能緩解心上的痛楚。
更難熬的是，這種疼痛一日更甚一日。
到了第七日，石門打開，顧離走了出來，見到莫清塵狠狠揪著自己頭髮在地上打滾，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胸口一窒，快步走過去把她抱起。
“清塵——”
莫清塵猛然環抱住顧離的腰，聲音呢喃如夢：“顧離——”
顧離身子一僵，把莫清塵推開。
莫清塵只覺心立刻被攪得粉碎，痛的打顫，卻清醒過來：“師父，不是我！”
顧離臉色如冰，卻把莫清塵擁入懷中：“我知道，這樣好些麼？”
似乎是滿足了內心深處的那個聲音，仿佛有一股清涼澆到莫清塵心頭，疼痛頓時緩解。
但隨後，那個聲音叫囂的更加兇狠。
它要抱他，要親他，這些還遠遠不夠，它還要他成為它的男人！
它瘋了！
莫清塵死死咬著唇，舉起手掌向自己心口拍去。
第五百二十七章 偏逢連夜雨
顧離一把抓住莫清塵的手，沉聲道：“清塵，堅持住，三日，再等三日。”
他已經服下了“移情”，只有等到三日後，“移情”才能發揮最大藥效，那時才是轉移纏心牽機線的最佳時機。
“疼。”極致的疼痛，令莫清塵神智有些恍惚，不由自主說了出來。
淚眼模糊中，葉天源的面龐一閃而過，她神情陡然一清，是了，無論如何都要熬過去，他們才剛剛成親呢，在一起的時間才那麼少。
見莫清塵已經把嘴唇咬爛，顧離不再猶豫，把一顆丹藥塞入她口中。
藥力在體內散開，指尖很快有了麻痹感。
“師父？”莫清塵有些詫異。
“這是麻沸丹，能麻痹你的痛覺，只是後遺症比較大，等解除纏心牽機線後，半年時間內不宜調動靈力。”顧離解釋道。
莫清塵鬆口氣，半年不能調動靈力雖然會耽誤不少事，但總比現在好，說實話，要是明日更加疼痛，她真有些沒把握扛過去。
要是因為纏心牽機線做出什麼事來，她和師父恐怕再也不能保持師徒情誼，更無法面對一心一意對自己的師兄。
見莫清塵臉色好轉，顧離把她放到石床上，囑咐道：“這三日，你就好好躺著，悶了就叫無月它們出來陪你，師父先回房，三日後過來。”
“師父慢走。”莫清塵笑了笑，目送顧離離開，疼痛過後的疲勞感湧來，很快閉上了眼睛。
靈獸袋中，火烏鴉直拍自己的胸脯，兩隻翅膀合在一起嘀咕道：“老天保佑，可嚇死我了。”
它已經做好了準備。要是那師徒二人有什麼不妥，就豁出去了，拼著掉一身毛也要把他們拉開，還好。還好。
三日時間終於過去，顧離走進莫清塵的石室時，就看到她半靠在石床上，火烏鴉大大咧咧的蹲在旁邊。半眯著小白眼，眉飛色舞的講著昔日倒追公烏鴉的故事。
莫清塵笑得眉眼彎彎，見顧離進來，坐直身子喊道：“師父。”
火烏鴉身子一僵。緩緩轉過頭來，瞅見顧離不由自主用翅膀捂住臉，隨後轉頭。惡狠狠的道：“主人。你怎麼不提醒我！”
莫清塵心虛的笑笑：“一不小心聽的太入神了。”
火烏鴉氣的小眼亂轉，一頭扎進了靈獸袋裡。
“清塵，感覺如何？”顧離走了進來，觀察著莫清塵的狀態，見她面色雖蒼白，精神倒是不錯，暗暗點了點頭。
莫清塵笑道：“就是覺得麻。好像手腳都不是自己的了，師父，你這麻沸丹是如何煉製的，弟子看的丹經也不少，並沒見過。”
顧離好笑的搖搖頭，解釋道：“這是為師意外煉製出來的，試了藥效，隨意取的名字。“
“那師父本來要煉製的是什麼？”莫清塵煞有興趣的問道。
煉丹之道之所以令人著迷，就在於這些不確定性，你永遠不會猜到，當丹爐蓋子揭開的那一刻，裡面會有多少丹，又會出現什麼異變的丹藥。
她煉丹這些年，變異的丹藥亦出了十多顆，都鄭重收在了特別的玉瓶里，等有了閒暇時間，就可以慢慢摸索這些丹藥的煉製之法，從而形成新的丹方，造福修士。
再不愛名利的煉丹師，都希望有生之年能創出新的丹方來。
顧離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道：“碧髓丹。”
莫清塵一愣，躲在靈獸袋中的火烏鴉哈哈大笑。
碧髓丹，那是專門給靈獸吃的丹藥。
莫清塵咬了咬牙：“師父，您真是個天才，煉製碧髓丹，都能煉出麻沸丹來。”
顧離尷尬一笑：“清塵，現在可以解除纏心牽機線了，你坐好。”
“是。”莫清塵盤膝而坐。
顧離盤膝坐在她對面，二人雙掌相對。
“清塵，放鬆些，一切順其自然就好。”耳邊響起顧離的叮囑，莫清塵依言而行。
一股靈力從顧離手心湧出，進入莫清塵手心，二人周身閃爍著青色靈光。
莫清塵體內麻沸丹藥效沒退，感覺並不敏銳，只是能隱隱約約感知到對方的靈力在自己體內以奇怪的路線遊走，最終來到心臟附近。
砰砰砰，莫清塵的心狠狠跳動了幾下，像是有一種吸引力，迫著它靠近那股外力。
莫清塵沉浸心神，就見纏繞在心臟一角的紅線如cháo水般退卻，一條條的鬆開心臟沒入那股靈力中。
不知過了多久，心臟之上再無一根紅線，只留下千百道交錯的深痕。
那股外來靈力迅速退了出去。
顧離驟然收掌，手攏入寬大衣袖中，淡淡笑道：“好了，清塵，你再休息兩日，我們就返回瑤光。”
莫清塵眨眨眼，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逼得自己抓狂的玩意兒，就這麼解決了？
“師父——”
見莫清塵欲言又止，顧離含笑問道：“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