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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博聞挑了挑眉毛,虎子就慫了吧唧地將拳頭鬆開往嘴邊送,一邊送還一邊嘴硬:“我最不喜歡吃蛋黃了。”

  這孩子有點扯淡,一天變三十個愛好,邵博聞早就習慣了,上來就以毒攻毒:“那別吃了,我呢,最不喜歡的是給你買玩具,以後也不會勉強自己了。”

  玩耍是他現在生命的1/3,那必須得勉強啊,路總能屈能伸,一著急就把蛋黃整個吞了,鼓著腮幫子反悔:“喜歡喜歡,爸爸我騙你的。”

  邵博聞感覺他以後一定是個大叛徒,但當下還是摸了摸他的頭贊他乖,回頭續上了買菜的話題。

  常遠覺得他倆可真有意思,每天還要鬥智鬥勇,他笑著說:“羅總覺得我太健步如飛了,拉我跟他出去開會,菜你別管了,我回來看什麼順眼就帶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才剛拆了石膏就要出去蹦躂,要是看工地什麼的還沒有電梯,邵博聞有點不放心:“開什麼會?走路多不多?沒聽你說過啊?”

  常遠搖頭:“不知道,羅總昨晚十點多忽然來電話說的,掛得也快,沒來得及問,不過他知道我什麼情況,不會去很偏的地方,你別瞎操心了。”

  邵博聞媽癌晚期,還在問:“要不我讓阿永送你?”

  常遠正要說話,郭子君的電話就來了,小弟在話筒對面說:“常工我快到你小區了,我在門口等你行麼?”

  邵博聞一看他還有專職司機,也就不說什麼了,兩人分頭出門,一個半小時之後卻在同一個會場碰了頭。

  陶師賢的別墅需要一個監理,外國設計說他有個監理朋友,今天一看世界真小,就是常遠的上司羅坤同志,總監目光如炬,一看常遠和郭子君的表情,登時挑著眉毛稀奇道:“喲,熟人哪?”

  常遠總不能說是我對象,就在腦中飛快地篩選,最後選了個溫和的說辭,指著邵博聞笑著說:“我鄰居。”

  邵博聞覺得這身份也還算名正言順,小時候是家旁邊那戶的鄰居,現在是床上的鄰居,他站起來點頭微笑,一邊給瘸子和他的老領導讓位子,一邊抽出名片雙手往外遞:“您好,我是凌雲的邵博聞。”

  他知道羅坤姓羅,可在工作中還是穩重些好,不要隨便套近乎。羅坤也表現得一般客氣,回贈了他一張名片,然後經外國設計師的引薦,跟陶師賢握了個手。

  別墅體量小,精度要求又高,加上還有邵博聞入陣,可以說是目前無事一身輕、行動又略微不方便的常遠最好的工作選擇。

  施工前期主要還是說圖紙的問題,領導和大佬們很快就進入了熱烈的探討中,聽不太懂的周繹和郭子君只好坐在旁邊當綠葉。

  這裡一如謝承的描述,到處都是綠植和食物,周繹心裡一陣難過,趁人不注意抽紙包了幾塊餅乾塞進了電腦包里,謝承不止一次地讚揚過這老外的曲奇餅乾就是好吃,給他帶點兒回去。

  回去的路上郭子君就成了棄子,常遠要回家,邵博聞要回公司,怎麼都順路,於是領導跟著別的男人跑了。

  路上兩人還覺得有些巧得沒邊,不過都很高興就是了,常遠身心愉悅,伸手要跟邵博聞“give me 5”,他說:“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邵博聞笑著跟他擊了個掌,然後要扶著他往副駕里鑽,常遠揮手趕他,示意朕自己來。

  沒人理周繹,燈泡自己爬進后座里去了,心想別墅只是改建內外裝,施工單位只有他們,監理又是自家人,這都不愉快那還有天理嗎?

  ——

  何義城卻過得不怎麼滋潤。

  繼“去死”簡訊之後,他陸續又收到了一些別的東西,謾罵簡訊、無聲電話以及傳真文件。

  電話號碼刻意被隱藏過,有時隨機,有時直接顯示無號碼,查不到此人,強行理解成無聊人士的誤發也可以,但傳真就有些針對性了,都是報紙版面或照片的掃描件。

  有挖掘機正在作業而人還在屋頂的,有制服擰著棍子打人的,還有人在橫幅下小紙板,因為版面有限而且又是掃描件,看不清紙板上寫的什麼……可何義城的記憶深處藏著這些東西,他或許忘記了,但是經過這些線索的提醒,他立刻就想起了這是當年小溪堤的報導。

  何義城也許冷酷,也許功利,但他也心虛,這也是他為什麼要一直針對邵博聞的原因。

  路昭墜亡後不久,邵博聞每天都在為兄弟的賠償奔波,那種姿態讓何義城莫名不安,有天夜裡他做了個夢。

  夢裡他正在跟小溪堤那個立排拆遷、頑固不化的老書記爭辯,說著說著那老頭憤怒的臉細細變樣,最後竟然變成了邵博聞的樣子,然後那個臉龐年輕、身體卻蒼老的怪物指著他說“我看著你呢,我看你能得意到什麼時候”……何義城從夢裡驚醒。

  自那以後就沒法再將邵博聞平常視之了,他越看就越覺得邵博聞像那個老頭,身上帶著一種讓他厭惡的、無用的、虛偽的正氣。

  你他媽憑什麼用那種眼神看我?還要看到什麼時候?

  邵博聞離開榮京以後,何義城才漸漸忘了那種無緣無故的憤怒,直到再遇到這個人,以及這些隨之而來的破事。

  何義城表情森冷地笑著想道:劉富不是“天行道”,那誰才是?給他發這些東西的人嗎?可是這有什麼意義?想讓他忽然良心發現,痛哭流涕地求電話對面的原諒嗎?真是可笑!

  一個巴掌拍不響,當年別人都妥協了,就個別愚民非要抵抗,出了人命他也不想,事後他該賠償也賠了,一晃這麼多年了,這個“天行道”有大把的時間過新生活,可他非要炒冷飯硬槓。

  何義城慢條斯理地將文件撕成碎片,心說我就跟你玩,他隨機從簡訊里抽了一條回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很快,顯示為另外一個新的陌生號碼的簡訊傳了進來:不怎樣,想讓你死。

  何義城被氣笑了,隨手回復後就把手機扔在了桌上:那就不好意思,要讓你失望了,邵博聞。

  其實他一點都不確定,中國這麼多人,當年的小溪堤也有那麼多人,他知道的太過有限,騷擾者對他來說就是海底的針,可何義城總得鎖定一個對象,才能讓漫無目的的懷疑有個地方生根,方不至於胡思亂想。

  而且他的懷疑也不是沒有一點根據,邵博聞出現以後“天行道”也出現了,有他公司的ip地址,還有他員工的身份信息,現在凌雲是基坑坍塌中死傷比例最高的單位,他們要不到保險,於是“天行道”再次浮出了水面。不可否認,每件事都跟邵博聞似粘若黏,脫不了干係。

  同一時間,站在三院走廊上的女人緊握著手機,面無表情地看著樓外遠處的夜色,越遠越暗沉,不知道為什麼,她腦子裡閃過了尼采的一句話。

  當你凝視深淵,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

  陶師賢身份特殊,大家都拼上了十二分的幹勁。

  有一方面也是剛從基坑的事故中走出來,迫切希望生活回到正軌,以往厭倦的工作一時也成了值得珍惜的機會,各自都很投入。

  別墅幹起來也確實順利,大家齊心協力,拆起來倒是很快,三天就拆得比廢墟還爛。

  動工之前邵博聞到臨近的幾家貼了公告,採集了別人白晝大概的休息時間,道了歉,儘量不在這些時段施工。他們肯定避不開五花八門的生活作息,可這是一種尊重,提前通知,大家多少能多些容忍。

  陶師賢在隔壁的隔壁的門口看到了這張紙,努努嘴沒說什麼,背著手像個老太爺一樣晃悠走了。隔了兩天許崇禮打電話來,問他推薦的人怎麼樣,陶師賢唇邊隱隱有點笑,說還可以。

  獨棟別墅都帶著小花園,裡面有木頭搭的花架子,這會兒被葡萄葉子纏滿,獨辟一方陰涼,邵博聞叫人收拾掉雜糙又面了層木板,擺了張桌子和幾把椅子,將它當成工作室。

  常遠的腿不便久站,白天多半的時間都待在裡面,看看圖、整整記錄、切切西瓜什麼的,比邵博聞還像個包工頭。

  工人們過來歇會兒,常遠就開始分西瓜,他們家西瓜多的放不下,都是老袁特別贊助,簡直是隨便吃,大家張口閉口就謝謝常工,導致他人氣飛漲,邵博聞還裝模作樣地吃飛醋:“這好像是老袁送我的,怎麼都還謝起你來了?”

  “吃你的吧,”常遠說到一半,自己也不知道有什麼好樂的,“你兒子都是我的了,還計較幾個瓜。”

  隔壁老太太家的大金毛也愛吃西瓜,每天溜過去都不愛走,尾巴甩得飛起,常遠喜歡它,每次都給它吃西瓜塊尖上最甜的一塊,那狗也賊愛他,出門就往他葡萄架子下面跑,張著嘴看著很像傻笑,有點逗人。但它不喜歡邵博聞,見人過來就呼嚕呼嚕地從嗓子眼裡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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