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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顱手術一直持續了10個小時,林帆被推出來的時候,面部已經浮腫得有些認不出原樣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

  謝承在凌晨兩點醒來,呻吟著要喝水,周繹一個咕嚕滾起來,緊張地在他眼前比剪刀手,問謝承這是幾,謝承氣得差點又昏過去,捶他的手卻一點力氣都沒有。

  邵博聞聞訊趕來,謝承見了他忽然清醒過來,水都沒喝就哭了,問他林哥呢。

  邵博聞頓了頓,騙他說林帆在樓上休息,都好,謝承對他很信任,不疑有他,麻藥的效果開始減退,他疼得頭都抬不起來,一直問“聞哥我的腿還在不在”,邵博聞看他被子下明顯隆起許多的右腿,心如刀絞地說還在。

  第二天林帆還是沒有醒,劉歡、張立偉和劉小舟倒是出現了,代表甲方過來探望情況,樓上樓下地走了一整圈之後,大家各有偏心,劉歡夾著公文包拉著邵博聞去抽菸,張立偉摸去找他舅舅,只有常遠注意到劉小舟,徑直往樓上去了,可能是去看劉富家那個小姑娘了。

  邵博聞著手開始通知家屬,每個人都在公司留了緊急聯繫人,部分沒人接,林帆的乾脆是個空號,常遠想起他那個堂妹,讓邵博聞聯繫她看看,結果那邊說他家裡早就沒人了。

  周繹當時在一旁,心裡覺得有些困惑,他記得林帆曾經跟他說,家裡兄弟姐妹不少,讀書還都不錯,就算父母去得早,那也不能沒人哪?

  遠近的家屬們漸漸來到,病房裡一片哭天搶地,虎子幾天都不怎麼能見著家長,小情緒鬧得飛起,邵博聞里外不好受,煙就抽得特別凶。

  常遠做完韌帶修復手術,腿上開了個5公分的刀口,插著導流管,24小時不能離床,12小時內不能吃飯,工作就更別談了,公司就暫時派了一個新的監理去接管現場,羅坤讓他安心養傷。

  常遠疼得覺都睡不著,就在網上看糗事百科和段子分散注意力,氣氛輕鬆的時候,也會信手拈兩個笑話講給邵博聞聽,他這樣安分樂觀的狀態無形中給了邵博聞一些鼓勵,他一天到晚在病人、家屬和責任中打轉,只有回到對象的病床身邊,才能有片刻清閒。

  熬過去就好了。

  林帆還是不醒,謝承恢復了一些,在大夥遮掩的態度下嗅到了謊言的氣息,非要去看林帆,可真看到了又十分崩潰,說是都是因為自己,幸好林帆沒有家屬,不然他得挨揍。

  常遠做完韌帶修復手術的第二天,邵博聞接到了發自榮京的會議通知,擬定5月21日上午9點半,召開基坑坍塌事故的原因和後續工作的會議,所有單位必須準時到場,不到視為主動放棄解釋權利。

  次天,各方都到得非常準時,事故當前,何義城也露了面,協同5個專家坐在前排,開始審查從設計到監理的存檔文件,設計富有餘量、施工監理資料一應俱全,一直扒到晚上八點,都沒有發現天災之外的人為因素。

  糾責甲方倒是很積極,到了賠償商議環境就馬虎眼重重了,一拖再拖、不願表態,最後也沒給出個子丑寅卯來。

  不過散會之後,那個頭髮花白、看著年紀最大的專家在衛生間的洗手池邊叫住了邵博聞,他擠著洗手液說:“我看你們記錄上的用鋼量比平均低了10個點,為什麼會這樣啊,年輕人?10個點,很可觀的量了。”

  邵博聞驀然間感受到了一種來者不善,但他又不心虛,被懷疑也無所謂,於是他不卑不亢地笑了笑,說:“老教授,您是懷疑我們偷工減料嗎?”

  老頭嘩嘩地洗完手,笑呵呵地說:“你看我像老糊塗嗎?”

  邵博聞就沒見過接地氣的專家,愣了下然後搖頭說:“您老很精神,不過我沒明白你的意思。”

  老頭揪了一張紙,擦著手走了:“我的意思很簡單啊,就是你們平時閒的時候,可以試著研究個專利什麼的,就是沒有10個點,6、7個點的節餘都夠專利局把你們當寶貝了。”

  邵博聞怔在了當場,這是李炎的手藝,可李炎沒文化,不能創造機會,邵博聞自認境界也不夠高,沒發現手藝背後的價值,今天有人提醒他,邵博聞卻並不覺得多高興,他心裡只有一種感覺:禍福相依。

  常遠和謝承以及其他人都回家養傷了,而林帆一直沒有醒來。

  工地開始進行清理,陶師賢的別墅也動了工,6月中旬的一個深夜零點,隨著劉富入獄而陷入沉寂的“天行道”再次出現在了網友的微博上,圖文並茂地譴責榮京不守承諾,拒絕對死傷者進行賠償。

  同一時間,何義城的手機收到了一條簡訊,內容是:你為什麼不去死。

  第124章

  後半夜,詹蓉的小公寓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劉小舟喝得爛醉,蹲在她的門口發酒瘋,亂吐瞎笑,詹蓉的瞌睡立刻嚇沒了,連拖帶拽地將她弄進門,折騰到三點才洗乾淨。

  卸了妝、又被塞進小熊睡衣的劉小舟和平時很不一樣,一點女強人的氣場都沒有,普通的清秀,甚至還顯得有些軟弱,抱著枕頭就埋腦袋。

  詹蓉已經不會問“為什麼”了,劉小舟是個閉口的蚌,她應該是個有故事的人,可是從來不說。

  說來她們能成為朋友,也是緣分神奇。

  詹蓉本科就開始讀建築,而劉小舟大一是法院……有名的女神,那會兒女孩都樸素,就她特立獨行,低胸、熱褲、假睫毛什麼都敢穿戴,在各院的男生堆里激起了廣泛的關注和追求,女孩們或嫉妒或不屑,也都聽聞過這個騷氣的狐狸精。

  詹蓉第一次接觸劉小舟,是在大一的秋季運動會上,她在路上走,腰忽然就被人從後面圍住了,詹蓉嚇得差點尖叫,還沒來得及掙扎,就聽人在耳邊說“別動,你姨媽漏了”,她尷尬成了麻辣小龍蝦,一回頭發現是劉小舟,那是詹蓉第一次發現這人還不錯。

  第二次是大二,學校外面的墮落一條街里有個露陰癖,總在路上嚇小姑娘,詹蓉去藥店買感冒藥,運氣不好撞上了。

  當時她邊走邊在吃醬肉包,聽見一聲口哨轉頭去看,就見路邊的自行車上坐著個瘦猴樣的中年男人,對她殷勤地笑著將手往下指,詹蓉的目光下意識跟著往下一偏,登時就看見了黑乎乎大敞的褲襠口,她噁心地嗓子眼一翻,立刻就吐了。

  害怕讓她拔腿就跑,可那猥瑣男蹬著車如影隨形,還囂張地抖著傢伙喊:妹妹快看看我的小可……啊!!!……

  一個蘋果像離弦的箭一樣she中了他的襠部,劉小舟踩著恨天高,抱著一個刺頭猙獰的大榴槤,風馳電掣地追著自行車跑了幾百米,也鬼哭狼嚎的:妹妹來看了,你他媽別跑!

  幾個蘋果還在路上滾,個別已經摔成了稀巴爛,道牙上還有一堆扔著的水果,詹蓉哭著給她撿回來了。再後來,有段時間詹蓉因為神經衰弱,看見校園論壇里劉小舟的合租帖,就搬出去跟這個畫風一天變N次的女孩住到了一起。

  一晃這麼多年,詹蓉還是不知道,強硬的劉小舟為什麼還是總在哭。

  可是今天有些反常,劉小舟哭完以後,忽然沒頭沒腦地問她:“蓉兒,你相信惡有惡報嗎?”

  這個問題有些哲學和超綱,詹蓉想了一會兒,才七拼八湊地隨感而發:“我應該是信的。”

  “我跟你講過沒有,我有個小舅,家裡做生意的,年輕的時候撞死過一個孕婦,其實別人還有氣,可他怕半死不活賠得更多,就回頭把人碾死了,碾了3遍才斷氣。後來他結了婚,媳婦生了個男孩,平安優秀地長到20歲,結果也被人撞死了,就在他肇事的那個路口,他整個人就垮了,沒多久也查出得了癌症,逢人就說是報應。”

  “這叫報應嗎?”劉小舟的表情冷得過分,“他繼續家庭美滿地生活了20年,可別人孕婦那個家庭,說不定早都絕望地死光了。”

  “也沒有多美滿,”詹蓉皺著眉說,“他心裡應該還是有負罪感的,到了夜晚就不敢自己開車,比我媽小7歲,卻比他姐還顯老。”

  “光負罪有什麼用?那是他活該,這種人就該立刻賠命!”

  詹蓉跟她小舅因為家庭條件有差距,所以並不親近,她並不是維護她親戚,只是覺得劉小舟過於激憤了,她輕聲問道:“小舟,你今天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劉小舟看著天花板,眼神空洞地說:“沒有,就是……就是,工作壓力太大了。”

  施工單位的索賠文件已經提催了不知道幾次,邵樂成不敢拿這碗冷飯去煩何義城,劉小舟幫他送進去,結果何義城看了一眼就扔進了垃圾桶。

  別人等著救命的錢,他卻一秒當成垃圾,那種視人命如糙芥的態度氣得劉小舟當時就眼冒金星,要不是還有人需要她照顧,她難保自己不會做出什麼來。

  根據調查個人每天面臨死亡的概率是1/28000,可是有人曾經對她說,正確答案是1/2,而假設一個人帶著殺機,那麼概率將會變成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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