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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子最近再度迷上了《愛探險的朵拉》,常遠推開門,就見他坐在電視機前面“豌、禿、四瑞、佛”。

  大款也像是要學英語似的,頭也不回地坐在虎子身邊,富婆就比它上道許多,滴溜溜地跑過來迎接家主之一。

  常遠彎腰在富婆頭和脖子上摸了摸,然後朝客廳打了個響指,富婆孺狗可教,一回頭看見邵爸爸端著湯碗出現在廚房門口,為了鼻子前方的棒子骨,立刻過去獻殷勤了。

  許惠來不喜歡長毛寵物,一臉嫌棄地貼著牆根換鞋。

  邵博聞捆著圍裙從廚房鑽出來,一身賢夫光環,見了兩人就是一聲笑:“兩位客官真會挑時間,洗手吃飯。”

  許惠來上桌之前先瞟了一眼,就發現標準被降得不成樣子了,家常的不能再家常的五個菜,不過他沒敢有什麼怨言,畢竟餓了的肚子是大爺。

  許崇禮大年初二就回到工作崗位上去了,許惠來一個人在家吃飯不香,每天瞎對付,這會兒有了飯搭子,一邊在心裡嫌棄色香味不全,一邊用筷子橫掃千軍,活像餓死鬼投胎。

  常遠有些心疼,不停地給他夾菜,邵博聞見狀就不給常遠夾了,因為爭風吃醋不大度。

  三個大人東一句西一句,上一句還在春節,下一句就進了醫院,把小的和狗給無視了。

  虎子每天在家吃飯都要爭第一,兩個大人明目張胆地讓他路總也傻不楞登地看不出來,自以為有多厲害。許惠來的飯碗讓他危機感爆棚,菜也不吃了,眼巴巴地盯著醫生的碗扒飯,飛得到處都是米粒。

  許惠來以為是自己秀色可餐,就沒管那道執拗的小眼神。

  在他即將幹掉最後一口飯的時候,虎子終於按捺不住了,他使出了絕招,對許惠來天真無邪地放起了電,他舉起雙手一副投降的樣子說:“許叔叔,你再添十碗好不好?”

  許惠來哭笑不得地說:“你想撐死我啊。”

  “不是!”虎子撅著嘴,嘟嘟囔囔地說,“我就是想得吃飯第一名。”

  許惠來無言以對,這么小的心愿可以滿足,可他就是有心添十碗,邵博聞也沒備那麼多飯,於是他只好自己去冰箱裡刨了瓶長城干紅出來,說:“寶貝兒叔還要跟你爸喝酒,你慢慢吃好不好?”

  虎子知道喝起酒來沒玩沒了,這才笑容燦爛地開始用勺子舀菜。

  常遠在他拿酒之後就去摸來了玻璃杯,許惠來倒了三個半杯,邵博聞識相地取走了自己那份,他有預感許惠來會發表一點感慨。

  果然,三人走了沒兩杯,許惠來就單獨來敬了,他笑著說:“邵哥,我這人對人性沒什麼信心,所以從不祝誰永遠幸福,你倆也一樣,我祝你們幸福,並且我希望十年、五十年以後,我還能用今晚這種心情,祝福你們。”

  邵博聞先提起杯子對磕了一下,然後才聽見許惠來的話,他心口一熱,仰頭喝光了杯子裡的酒,然後除了道謝,多一句都沒說。

  這是屬於邵博聞的自信,不用承諾做保證,信不信的你們都可以看著。

  許惠來是個抖M,十分地吃這套高冷,他滿意了又轉向常遠,正兒八經瞬間從他臉上脫落,他用手勾住了基友的肩,嬉皮笑臉地說:“跟你就沒什麼好說的了,罩你呢,走一個。”

  常遠回摟住許惠來,一種怡然很美滿的感覺在心裡發酵,使得他笑容里滿是真誠,他說:“感謝大佬。”

  氣氛安寧祥和,有一瞬間常遠覺得活到這裡也就不枉此生了,可馬上又感覺好日子才剛開始,他要長命百歲,而邵博聞要陪著他,許惠來呢,得先找個人忍他。

  許惠來是個討人喜歡的大佬,吃飽喝足就溜了。

  常遠攜全家老小將他送出社區大門,回來的路上因為心情愉快,就硬是頂著老北風跟邵博聞在小區里散了個步。

  自從富婆來了以後,虎子就更加熱愛遛狗了,他因為年紀小,所以一點也不掩飾虛榮。

  大款外強中乾,雖然威風但很慫,富婆卻短小兇悍,兩隻牽著齊頭並進,懾狗力簡直無敵,路總十分享受那種人仗狗勢的感覺,甩著小短腿在前頭走得牛逼哄哄。

  陽曆的二月沒有春風,只有寒風颯颯,常遠沒有狗繩可牽,只好趁沒人的時候牽他的爸爸找補。

  冬天還沒離去,天色黑得很早,照明路燈大概是用得久了,亮度輻she很低,兩人擠在一起在碎石小路上晃了兩圈也沒人注意,常遠乾脆將左手塞進了邵博聞右邊的口袋,後者三兩下握起來,用手心去捂。

  他們有意無意地避開了“天行道”這個沉重的共同話題,只撿些工作上的雞毛蒜皮來交談,轉著轉著邵博聞忽然說:“今天下班之前,王岳給我打過電話,問我基坑鋼筋組的勞務分包考慮的怎麼樣了?”

  常遠吃飽了犯懶,聲音有些軟:“你怎麼回他的?”

  邵博聞的聲音在夜色里堅定的像是要去炸碉堡:“我說,為了常工,我願意入坑。”

  常遠輕笑了一聲:“朋友,對我你可以多一點真誠,真的。”

  邵博聞立刻就改正了錯誤:“為了錢。”

  常遠眯了下眼皮,不講信用地反悔了,他譴責道:“你這樣有點傷人。”

  黑燈瞎火的邵博聞在他身上一頓亂摸,占著便宜賣乖:“傷哪兒了?我看看。”

  常遠:“……”

  他怕癢,隔著衣服也被撓得東倒西歪,他弓著身子當了幾秒鐘蝦米,忽然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王岳問的是勞務分包,是支蚊子腿,那麼之前何義城承諾的二期的外牆工程呢?證明跟“天行道”毫無關係了,那項目還能歸凌雲嗎?

  常遠心想,也許他該主動去問問何義城。

  第118章

  時間能淡化一切,狗血事件之後藍景的業主就沒再來了,和榮京的糾紛隱居書面,現場恢復了久違的清淨。

  上班第二天,邵博聞開始電話約談走訪照顧他生意的業主,常遠受他身上忙碌的氛圍感染,也絞盡腦汁地思索著怎麼走他的職場之路。

  如果不出意外,邵博聞很快就會進入現場,這事讓常遠心頭無端多了一份危機感,他不能只看著邵博聞憑努力步步高升,而自己一直原地踏步,他不想仰望邵博聞,他要站在這人身邊。

  邵博聞發現一連好幾天的晚上,每當他想干點什麼,一回頭旁邊那位卻已經睡得天昏地暗,有幾秒鐘他是有意見的,但很快就釋然了,睡得著是一種福氣,而且睡得早也醒得早,他可以早上再……

  這是一個學習資源唾手可得的時代,常遠花了好幾天在網上取經,搜索怎麼做一個好監理,答案基本千篇一律,好好做人+好好做事。他能管得住自己的手,不去吃拿卡要,可怎麼做好P19的工作,卻仍然是狗啃刺蝟、無處下嘴。

  於是他的搜索開始細化,基坑開挖期間需要注意什麼、地表水該如何有效監測、支護樁失效前有哪些特徵等等,他都記錄下來,可除非是重大隱患,不再動不動就給其他四方發通知了。

  視覺上有一個悖論,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最難發現對方的變化,他以後要提,就要提最有分量的建議。

  虎子不開心地上學去了,跟著許惠來也出國了。

  在常遠將專業論壇刷遍之前,他在建築論壇上看見了一個自薦帖,名字叫“下沉廣場方案設計”。

  設計跟他監理中間差了幾個招標流程,常遠點開這個帖子完全是因為滑鼠用久了出了抖動問題,他本來要點的是再下兩行的“甲方、總包、監理,項目上的三國演義”,結果滑鼠突發羊癲瘋,躥開了上面那個。

  標題下面有幾行文字,可是常遠第一眼看見的卻是文字下面的模型圖,那是一個有著兩個大翅膀的橋式設計,骨架輕巧靈動,在渲染的高樓大廈前宛如一個工藝品。

  常遠下意識往下翻了翻,驚艷於那幾個角度的截圖和平立面,說不上為什麼,就是很喜歡這個設計里的那種飛翔的感覺,他回頭看了看文字描述,發現它叫“小蝴蝶”,發帖人說靈感來源就是破繭成蝶。

  第四行里有設計師的名字,叫錢心一。

  也許是常遠正好處於這個人生階段,對這個概念特別有共鳴,他愣在當場,被那種在不知名的地方,有個同行跟他一樣經歷過迷茫,然後找到了方向的感覺激勵得耳朵里都是真空,像是找到了一個同類。

  常遠看了發帖的原因之後,心裡的可惜幾乎漫了出來,這麼新穎的概念就這麼被政策扼殺掉了。

  他在下方留了言,說喜歡樓主的設計,然後將連結收藏了起來。

  張立偉的舅舅開年忽然給力了起來,挖坑的速度一日千里,渣土車進進出出,節後上班的第一個星期五,邵博聞帶著林帆出現在了例會上,以鋼筋組勞務分包的身份來碰施工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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