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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樂成細不可查地抽了下眼尾,像是無法直視這個傻缺,又像是不願意承認媽寶這會兒有那麼一丁點爺們氣概。

  王岳盯著窗戶口在發呆,這裡的談話儼然一句都沒聽進去,而劉歡正身在曹營心在漢地偷偷回張立偉的奪命連環求救微信。

  “那以你對你哥們二十多年的了解來看,”何義城撩起眼皮,用手指敲了敲杯壁,勾著嘴角問道:“你覺得他會是那個,在網上替弱勢群體打抱不平、聲張正義的‘天行道’嗎?”

  他臉上掛了點意義不明地笑意,可是鎖在常遠身上的眼神鷹顧狼視,給人一種侵犯和審視的感覺。

  這話題的跨度堪比海溝,常遠愣了一下,沒明白他這個逆天的結論是怎麼得出來的,他幾乎不跟何義城打交道,所以對這個“污衊”的影響感觸不深,王岳也只是覺得驚訝,可是劉歡和邵樂成就不一樣了。

  何義城話音剛落,兩人心裡不約而同地咯噔一響,可謂是平地一聲雷起。

  邵樂成急切地辯駁道:“不不不!何總,不是我……”

  劉歡同時也在搶話,“何總那個不是還沒調查出……”

  何義城就在這時猛地將嗓音一抬,冷聲道:“我問的是你們嗎?”

  他身上確實有種威嚴的氣場,就是十分盛氣凌人,劉歡一個“來”卡在唇邊,訕訕地住了嘴,邵樂成剩下那“哥”也戛然而止,有心平反卻不敢踩雷,只能憂愁地看著常遠,希望常遠別給自家男人招黑。

  何義城又看了過來,並且擺出了一副等待的姿態。

  常遠終於從邵樂成少見的、沒有敵意的表情中覺察到了事態並不單純,一瞬間他心念如電:為什麼何義城會覺得是邵博聞?他自己知道不是,看劉歡和邵樂成的樣子應該也覺得邵博聞不是,誤會是可以解釋的,那他們在擔心什麼?還有,何義城如果有根據的話,為什麼要來問他……

  他畢竟不是工藤新一,沒有抽絲剝繭的技能,只能讓一個又一個費解的問題,將何義城的初衷纏得越發不懷好意。

  “我知道‘天行道’,工地上小郭那個年紀的技術好像都關注了這個號,據說粉絲好像還不少,三不知(偶爾)能聽見他們在聊,不過何總的說法我是第一次聽說,我並不認識網上那個‘天行道’……”

  常遠有點新鮮地笑了起來,他的目光清朗直接,看起來有種五講四美的純潔,“邵博聞麼?他人是不錯,可聲張正義什麼的我覺得不太像他的性格,不過也有人在網上跟生活中是兩種樣子,何總,我一會兒問問他吧,有結果就告訴您。”

  何義城面無表情地聽完了,將右邊手肘往桌上一擱,眼神忽然就凌厲了起來,他沉聲道:“不用一會兒,現在就說!”

  “你們也知道,搞工程是一股繩的合作,擰不到一起去遲早要完,現在有個人,他跟我們就不是一條心,所以這項目醃囋不斷,這種人多容一分鐘說不定就多一樁事故,今天我專門為處理這件事過來的,我希望你們能積極配合,早點把場子肅清了,容我提醒各位一句,二期的工期已經滯後了兩個多月了,再拖下去……”

  何義城停在這裡攤了攤手,示意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然後他開始發號施令:“邵兒,你給邵博聞打電話,讓他11點之前,帶著他公司那個謝承出現在這裡,過了點他不來,我就不接受私了了。劉歡,小舟一會兒會送資料過來,需要投影,會議室你去整出來。然後王岳和常遠,一會兒我要求你倆參會,完了簽會議記錄,所以會上你們注意聽,ok?”

  常遠眯著眼睛,覺得何義城有些不可理喻,這人想幹什麼?由他來證明邵博聞是“天行道”,然後讓他們確認畫押麼?還想私了?

  邵樂成站著不動彈,還試圖說情,他兩眼一抹黑地坦白道:“何總我保證!真的!!!邵博聞不是那什麼‘天行道’,這號我也關注呢,發博的時間跟我哥完全對不……”

  何義城以前就痛恨誰給邵博聞說情,臉色果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劉歡連忙在背後揪住邵樂成的毛呢大衣將他扯了個趔趄,讓這傻逼別火上澆油,邵樂成卻不領情,他掙了掙,鐵了心要當個護哥狂魔。

  誰知這回他還沒來得及張嘴,常遠先將話茬截走了,這不先來後到也不太禮貌,但管不了,他現在心裡忍不住十分搓火。

  上次因為何義城的懷疑,二期的外牆工程到底給誰眼下還沒人提起,反正他娘的是不姓邵,是他們先承諾的,結果中途又無理地反悔,鑑於人緣也是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凌雲在榮京二期上沒這個運氣那是硬傷,誰也怪不得。邵博聞被擺了一道都沒計較,腳踏實地拓展業務他礙著誰了?怎麼就還盯上了呢?

  常遠進入了凌雲老闆娘的模式還不自知,一心一意地惱火,他心想:老子是你的乙方麼,呼之則來揮之即去的,還11點?滾!!!

  邵博聞為人怎樣他知道,要是一兩句抹黑或是誹謗,無關痛癢也就無視了,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因此牽連工作,這就有點齷蹉了,他是個悶葫蘆,可膽大妄為的事他也不是沒幹過,常遠隱約記得他病重那會兒,發起瘋來連他媽都不認識的。

  他這半生乾的最大膽的事,就是在最容易動搖的青春里愛慕一個男生,如今他連池枚都不怕了,何義城又算哪根蔥?

  “樂成,你去打電話吧,”常遠難得溫柔地對他笑了笑,安撫道,“沒事,你哥本來就不是,清者自清不虧心,不露面怎麼澄清誤會?”

  邵樂成被他叫得一哆嗦,整個人差點魔幻了,他盯常遠靠瞪交流:搗幾把亂!何義城要是講道理的話他能姓何?

  常遠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揮揮手趕小雞一樣地趕邵樂成走,他又不天真,肯定知道無恥的人不會要臉的道理,邵樂成那個智商怎麼猜得到,他開口的時候,就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

  如果何義城非要強行給邵博聞扣黑鍋,那他就去給“天行道”發私信,畢竟地震不倒的房子不多見,偷工減料的樓盤卻是幢幢難免,他也沒有別的威懾手段,只能賭在榮京經歷三番四次的負面消息後,何義城有多在意這根稻糙。

  除了鬱悶之外,常遠也很想知道,他何義城憑什麼總是懷疑邵博聞——

  第95章

  女秘書劉小舟來得很快,劉歡聯繫完沒半小時,高跟鞋的動靜就在王岳辦公室門口響了起來,她有副不錯的皮囊,打扮又非常時尚,在這不講究的工地上讓人十分地眼前一亮。

  常遠還記得這姑娘,並且可能是無意識的記性好,對她的眉眼還覺得挺熟悉,像是剛見過沒多久。

  跟她的效率一比,邵博聞的響應就十分地消極了,在第十三次無人接聽後邵樂成只覺眼前一黑,在心裡給他哥下跪求這位大爺靠點譜。

  三堂會審,只欠嫌疑人,你說過分不過分!

  邵樂成沒有凌雲員工的電話,當場問常遠要又不合適,只能做賊似的準備給常遠發簡訊,誰知道劉小舟要喊他去接投影,傢伙什都在會議室,一行人登時又往那邊轉,等一切就緒了,何義城的耐心似乎也耗盡了,他重重地敲著桌面說:“人呢?”

  邵樂成的電話連影子都沒摸著,便氣短地找補道:“估計,估計是在開會,靜音了,沒聽……見吧。”

  何義城眉心皺出了一道川,聲音陡沉幾度,“那你的意思是,我一個甲方組織開會,還要等他一個乙方有時間了?”

  是不用等,可你也得提前通知啊,可不管是無理取鬧還是強人所難,現在他是甲方就是他有理,邵樂成身份敏感,不敢說話,劉歡知道自己開口也是火上澆油,同樣沒吭氣。

  王岳看邵博聞還算順眼,但也沒到為了他得罪大boss的交情,於是就只剩常遠敢憑基情頂風上了。

  他工作這些年下來基本是個單機黨,不收好處也不抱團,說起客套話來別人沒覺得不妥,他自己先覺得彆扭了,嫌自己沒必要這樣低聲下氣,可屈辱也得說,因為無所畏懼的光棍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常遠業務不熟練地打起了圓場,他說著違心的話,面由心生便笑得有些僵硬,“何總,一般咱們開會,不得提前通知到個人麼,這次確實是稍顯倉促,邵博聞不知道,在忙他自己的那也情有可原,據我對他這麼多年的了解,他不是這麼沒分寸的人,榮京這麼大的主顧,您這麼大的領導,他要是接到通知了,不可能不過來的。”

  千穿萬穿,帶上邵博聞的馬屁尤其不會穿,何義城板著臉冷冷地道:“他有事,我也不閒哪,那你說怎麼辦?這事兒先往旁邊放放,以後再說是麼?”

  常遠不喜歡吃隔夜飯,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事情越早明了越好,但邵博聞幹什麼去了他也不知道,就只好先使緩兵之計,他想著邵博聞再忙也得吃飯,中午的時候聯繫上了下午就知道該怎麼辦了,頓了頓後他說:“要麼這樣,您看也快到飯點了,邵博聞即使現在就來,說不了幾句會議也得中斷,完了還影響吃飯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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