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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博聞心裡一驚,心道難怪忽然跑了過來,但他反應很快,回憶常遠的狀態還算歡樂,便猜測結果應該還好,便又安分地躺好了,聽他往下說。

  常遠感覺邵博聞似乎動了動,沒察覺到什麼,接著轉述常鐘山的心裡話,說到那句“要是沒生下你就好了”還是忍不住沉默了幾秒,雖然有後面的轉折,但假設也是人心底真實的渴望,沒有實現,不代表並無此意。

  他跟池枚的對抗,確確實實是傷害了全世界最好的父親。

  邵博聞不知道後續,用下巴蹭了下他的頭頂,傻傻地勸道:“你爸疼你比別人家富養閨女還誇張,過兩天肯定要來跟你道歉的,你看著吧。”

  常遠用頭將他的下巴拱開,心說吐槽他把虎子養成了太上皇竟然還有臉說自己的爸,嘴上卻笑了起來,嘚瑟地說:“還用兩天?我爸當時就跟我道歉了。”

  邵博聞揚了揚眉毛,連忙給他老岳丈戴高帽子,“你爸思想覺悟真高。”

  “那是當然!”常遠將臉往他脖子根一埋,用嘴叼住他頸側的一點皮肉,在牙fèng里輕輕地搓磨,心裡眷戀得要命,捂得聲音嗡嗡的,像是蓄滿了某種情緒,他說:“主要還是你會通風報信。”

  邵博聞被他鬧得有些癢,被他的鼻音直接說楞了,他沒想到常鐘山會替自己刷好感,常遠爸小時候對他挺好的,給兒子帶的特產里都有他和邵樂成一小份,偷偷叮囑他們要多帶常遠出去玩,問題在於他把人兒子給拐了,這是彌天大罪。

  世上開明的父母不少,可是不開明的更多,傳統婚姻觀下活了一輩子的人,對他沒好氣也可以理解。

  也許等到了他們這一代甚至再往後推一代為父為母的時候,對於性別的意見才會逐漸放鬆,不過社會風向變得太快而且莫測,邵博聞也說不好,同性被普世價值觀接受是好是壞,每個時代都有它的文明和苦難。

  但是聽常遠的意思,常鐘山的覺悟里還有自己一份功勞,這可真是峰迴路轉,邵博聞好奇地問道:“你爸跟你說我了?說沒說我壞話?”

  “說了,”常遠危言聳聽,“問你長殘了沒有?”

  邵博聞登時放心了,說:“等我哪天有時間,下個美顏相機,讓謝承幫我拍幾張,完了你幫我發給咱爸,打個九十分應該沒問題。”

  他眨眼就多了個爸,常遠哭笑不得,“你別鬧了行不行?”

  常鐘山是個人不可貌相的美顏相機粉,拍景都要加特效,美過沒他一眼就能看出來,而且常遠豬油蒙了心,認為邵博聞素顏也有九十分。

  邵博聞本來也就是在哄他,聽指揮地說:“行。”

  常遠不跟他臭貧,躺了會兒醞釀好感情,發自肺腑地說:“雖然這麼客氣有點生分,但我還是想告訴你,真的真的很感謝你。”

  “接到我爸通知的時候,我還以為我要完蛋了,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在去的路上想的特別陰暗,比如我媽故意詐我、絕食抗議、以死相逼啊什麼的,針對每種情況我都想過對策,當然,一個都沒想出來,我特別內疚,但是不肯後悔。結果去了之後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更讓我沒想到的是,我媽……我爸說我媽也嚇到了,生怕我這回來真的,為了你死活要跟她斷絕關係,我以為她不想見我,其實她也怕我煩她。”

  “那一瞬間我才反應過來,原來我媽除了盲目的固執,也會患得患失,我以前從沒考慮過這個,只覺得全世界只有自己沒有選擇,其實不是這樣,她是病人,但也是我媽,她沒有那麼脆弱,只是我這麼以為,我以後不一邊慣著她,還一邊覺得苦哈哈了。”

  “可能不止是我,很多人都一樣,習慣把事情往糟糕了想,”常遠懲罰似的拍了拍自己的頭,嘆著氣說,“我也不知道該拿它怎麼辦,這腦袋遇事了就是不聽使喚,跟中邪了一樣。”

  “涼拌,”邵博聞和稀泥巴,“大家都這樣,我們自然也是這樣了,不然不就不合群了麼?”

  “你不一樣,”常遠反駁道,“你不一樣,你對事情就比我來得冷靜和妥當。”

  邵博聞怔了一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想好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他說:“遠啊,你跟我比幹什麼呢?我記得是《晏子》里吧,有這麼一句話,叫‘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人也是一樣的,環境不同性格不同,我是老邵家的養子,可能從小就想的……比較多吧。”

  常遠心裡像是被蠍子尾巴蟄了一下。

  “別拉臉啊,雖然我看不見,”邵博聞沒等到他說話,便將他撈著壓在了自己身上,輕快地笑著道,“我雖然不迷信,但還是有一丁點兒信因果的,人的得失基本都是平衡的,忙碌的人單純、閒散的人多思慮、天才命短、傻人有福,你小時候太聽你媽的話,現在天天被我慫恿著搞逆反,我呢小時候愛琢磨,現在心裡穩點兒也不為過,你說對不對?”

  常遠還是心酸的不行,一邊發誓要對他好,一邊摟著他表忠心,“邵老師說什麼都對。”

  邵博聞給他順了順毛,說:“邵老師還說過五分鐘起來出門吃飯。”

  常遠一萬個怕冷還不想動彈,立刻就打自己的臉,他裝聾道:“啊?你說什麼?”

  邵博聞只好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掌,悶在被子裡一點也不響亮,然後將他掀在一邊,自己鑽出被子穿衣服出門去找吃的,外賣需要的時間太久,他寧願自己動手。

  常遠在L市呆了三天,一看下雪他就不想出門,在酒店裡賴了兩天半,邵博聞陪吃陪睡還包送,第三天下午將他送進火車站,兩人大庭廣眾地擁抱了一下,別後再見就要到春節放假了。

  虎子留守了三天,白天交給阿姨、晚上跟著老曹混,看不見人還好,一見常遠就哭得稀里嘩啦,老曹簡直莫名其妙,他是外人,常遠難得不是外人麼?小兔崽子託管難不成還要看臉?這就豈有此理了!

  遍地開花的4G也擋不住邵博聞沒網,常遠只好倒退幾年,跟他一起回到電話時代,12月份他的話費猛增,與此同時,春運的搶票大戰也在各地拉開了序幕。

  為了趕上明年3月積雪化凍和地下水回涌的時間節點,進入冬施後二期的土方、支護樁、設備和排水工程也沒停過,滯留在現場的工人不在少數。

  即使是現在網上購票占主流市場,農民工購票的途徑大多仍然是窗口和代售點排隊,而且他們只會選擇最便宜的硬座或者無座。

  對此常遠本來已經司空見慣,二十多個小時的無座票對他來說原本只是一個數字,但他今年8月份旅行站過一趟11個小時的綠皮火車,下車時腿都腫了。他知道其中的不容易,隨口問到還沒買到票的工人,就坐在辦公室里用手機幫人刷票,瞎貓碰死老鼠還買到了幾張。

  一來二去找他的人多起來,他一個人買不過來,只好把這些人婉拒了。

  寒冷的12月又往後躍了幾天,有群舉著錄像機的記者忽然來到了工地的大門前,說是要採訪見義勇為的民工兄弟,等人一叫出來,常遠發現正是還沒買到回家票的人里的兩個。

  原來,這兩位兄弟一大一小,請假出工地去車站買票,在地鐵站台上看見有人拎一個老太太的包,拎了就跑,老太太又急又氣,血壓一上來喊了兩聲直翻白眼。當時他倆就在附近,便撒腿將包追了回來,因為追回挺容易,還了就走了,誰知道這老太太是市委書記的媽,便有了這一出採訪。

  記者來得時機巧妙,正趕上張立偉和王岳也在,兩人上鏡出了些風頭,被記者表揚工地治理得好、工人素質高,心情十分地好,下午開會表彰之前,喊常遠去辦公室商討獎勵。

  常遠天天被人拉著刷火車票,聞言提議獎勵二位一張回家的飛機票,反正是意外所得,給錢他們也是存起來,不如送張機票讓人輕鬆一點回家過年,既是一種新鮮的體驗,還能多點時間與家人團聚。

  提到回家過年,他的問題也迫在眉睫,他今年回不回去?不回去哪兒?回的話是光杆還是帶家屬?

  第80章

  年尾會多,何義城不太好過,邵樂成作為池魚被殃及妥妥的,他本身的心情就很糟糕,沒想到他的便宜大哥還要來踩一腳。

  他跟邵博聞平時一點都不親,幾個月想不起來打一個電話,不過心裡還是有這人,有事會替他頂。

  在第四次接到他媽偷偷摸摸的、欲言又止的關於詢問邵博聞的對象的電話時候,邵樂成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煩躁給邵博聞去了通電話。

  “我的哥啊,你到底跟媽說什麼了?她這幾天問我八百遍,我快煩死了!”邵樂成說著畫風一變,掐著嗓子學了起來,“他對象誰啊?什麼時候找的?你認不認識啊?誒你怎麼能不認識啊?不認識趕緊打聽啊……日,她為什麼不直接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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