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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太多不是好事,謝承只想當個傻白甜,他忙不迭地拒絕道:“下次吧呵呵呵,我晚上有約。”

  邵博聞不用問都知道他約了人去打副本,便沒再理他,過了會兒他開始糾結要不要回家換套衣服,他本來的行程是去找老曹,因此穿得比較隨意。

  半小時之後,謝承被無情的拋在了工地門口。

  在他們都沒太關注的網絡上,暴力強拆事件仍在升級,罵邵博聞的人仍然興致勃勃,但真正的主角已經慢慢浮出了水面。

  下午4點20分13秒,某論壇上開始連載一篇舊事帖:榮京CEO何義城,系十年前強拆慘案真兇。

  這篇帖子出現的時機正好,點擊量瞬間破萬,大家心急火燎的刷著後續,可帖主卻吊人胃口的更新很慢。

  若是舊事不重提,大概很多人都已經想不起,本市鼎鼎大名的柏瑞山豪宅群前址是一個破舊的城中村,名叫小溪堤。

  這塊地在成為柏瑞山之前幾乎無人問津,鮮有的兩次見報,一次是出了一個高空狀元,第二次是這個狀元一家六口在強拆中慘死,只剩下一個高中還沒畢業的女兒。

  當年這事故鬧了很久,後來卻不了了之了,那個倖存的姑娘早已經失聯,悲劇過去十年以後,有人將它翻了出來。

  ——

  時間和地點都是池玫訂的,CBD內圈的朝悅飯店,下午六點,邵博聞提前20分鐘抵達,發現對方竟然比他還早。

  池玫穿著藕色的襯衫,坐在靠窗的沙發間裡看菜單,邵博聞從走道上只能看到她的上半身,身形和過去幾乎沒什麼變化,可是當她抬起頭的時候,邵博聞的第一反應還是她老了。

  歲月對成年女性總是尤其殘忍,平心而論池玫保養得很好了,但美好的東西總是難留,因為長久的歸宿是平凡。

  邵博聞謝過服務員,示意他不用引路,然後抬頭對池玫露了個笑容,朝她那邊走了過去。

  池玫盯著走近的晚輩,第一眼竟然沒敢打招呼,她明知道那張臉是邵博聞,但就是覺得不像,或許是衣裝,又或許是別的東西讓他顯得很不一樣。

  從前桐城老邵家的養子,是個很懂事也很能忍的孩子,但現在站在她面前的卻是個派頭十足的成功人士了。

  池玫抿著嘴角笑了笑,腦子裡卻仿佛聽見了弦崩斷的動靜,那種難以控制的感覺讓她覺得焦慮,她開始有些後悔約這個人見面了,但來都已經來了。

  “阿姨,好久不見,您還是這麼年輕漂亮,”邵博聞拍了個馬屁,鑽進卡座在她對面坐下了。

  池玫一怔,感覺他世故不少,她抬高右手招來了服務員:“你這孩子,學得油嘴滑舌的,阿姨老了,那是你們年輕人的形容詞,看看,喝點什麼?”

  邵博聞沉得住氣,池玫不提常遠,他也不主動說,不到一分鐘他就點了杯蘇打水:“鍾叔最近在忙什麼?我還以為他會跟您一起來。”

  池玫表現得像個溫柔的親戚,將菜單推過去笑道:“忙著打牌,提起他我就生氣,別說他了,說說你吧,阿姨對你現在的情況一點都不了解。”

  “我?我也沒什麼可說的,瞎忙,”邵博聞還真不是謙虛,要是他沒從榮京辭職,這會兒還能虛榮兩句,現在確實挺窮的,還是不強行擺闊了。

  窮人抬眼直視池玫,一副挺高興的模樣:“這麼多年都沒有您家的消息,忽然接到您的電話,還擔心了半天,現在看來大家都挺好的。”

  池玫巴聽得出他話里的意思,他在問她為什麼早不聯繫晚不聯繫,偏偏在邵樂成遇到常遠之後才聯繫。這不是她熟悉的邵博聞,面對他的這段時間裡她一點主動權都沒搶到,淨聽他在打太極。

  她勉強的笑了笑,誇他從小就謙虛,兩人接著東拉西扯到飯菜上桌,池玫已經把邵樂成婚配與否的話題都用完了,邵博聞越淡定,她就忍不住越焦慮。排骨湯上桌之後她主動給他盛了一碗,眉眼彎彎的道:“博聞,你也到了年紀,有家了嗎?”

  邵博聞眼皮一動,謝著接過了碗:“還沒。”

  池玫心裡特別失望,臉上卻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喜歡什麼樣的姑娘?阿姨叫人給你留意。”

  “謝謝阿姨,”邵博聞頭也沒抬的喝起了湯:“我有中意的人。”

  池玫看不見邵博聞的表情,但揣測驅使她覺得他在冷笑,她提的“姑娘”他偏偏說“人”,那是哪個人?她心裡一陣邪火,聲音繃得發緊:“……是阿姨認識的人嗎?”

  邵博聞顧左右而言他:“這湯不錯,您嘗嘗。”

  池玫剛要催促,好死不死他手機又響了,邵博聞說了聲抱歉,離開座位去了前廳,過了將近十分鐘才回來。

  池玫被晾了半天,耐心逐漸告罄,焦慮讓她無法冷靜,她終於意識到她上來就該開門見山,因為她曾經用來糊弄邵博聞的伎倆,他已經學得比她還好了。

  邵博聞回到座位上,一抬頭就愣了。

  池玫取下捂著眼睛的濕巾,眼眶通紅,迅速又積滿了淚水,說著就淌下了兩行:“你喜歡常遠,對不對?”

  邵博聞就是為此而來,他把自己這邊沒拆開的濕巾遞給了她,他說:“對。”

  池玫閉上眼睛,崩潰的哀求道:“可是你答應過我,他病沒好之前,不會出現在他面前的。”

  邵博聞神色一震,無法置信地結巴起來:“什、什麼叫‘好、好之前’?”

  “他總是在手機上點來點去”、“他的筆記本堆得比藍圖還高”、“他不喜歡交新朋友”……這些念頭像陀螺一樣在他腦子裡打轉,讓他只想拔腿就回工地里去。

  如果常遠一直都沒好,那麼他要活成如今的現狀,背地裡需要多少勇氣和努力?

  “我後悔了,”邵博聞心如刀絞:“事實上我當年一答應你,立刻就後悔了。”

  “你後悔也沒用!”池玫忽然激動起來:“要不是他去工地找你被砸到了頭,他或許根本就不會病成那樣。當年他只肯讓你照顧,結果你也沒有照顧好他,你竟然還把他弄丟了!”

  “邵博聞,我曾經也很相信你,是你辜負了我,小遠恢復成如今這樣不容易,你別來打擾他了,我求求你了。”

  “你求我也沒用。”

  那時的邵博聞肯定會愧疚得抬不起頭,可他已經嘗過了十年大海撈針的滋味,再說“要不是”這種言論已經嚇不倒他了。

  “我不是在推卸責任,我有責任,我也準備負責,但他去工地找我之前已經病了一個多月,你為什麼不能更在意他生病的原因呢?”

  邵博聞殘忍地說:“醫生說了他病情惡化是因為壓力大,可是阿姨,他的壓力源一直都是你。”

  “小遠的哥哥溺水失蹤了,你怕失去他,就把他用繩子拴著養,生理上他確實比我們這些父母不管的野孩子安全,可心理上呢,他壓抑本性十幾年。”

  “你希望他待在家裡,他就不出去玩;你希望他好好學習,他就搬一堆獎回家,他也想出去玩,想長大了就好了,換了邵樂成分分鐘叛逆給你看,你兒子懂事心疼你,可你看不見他的希望。”

  “但是我看得見,因為我一直都在看他。”

  第26章 番外一 邵博聞

  桐城年紀相當的一幫孩子裡,邵博聞不是最慘的,常遠也不是最幸福的,他們只是恰到好處的,擁有對方最羨慕的東西。

  觀望一開始只是出於年少時的嫉妒,那時邵博聞還無法自成依靠,沒有血緣的薄弱親情讓他總是在夢裡像高空墜落一樣驚醒,孤獨的他總忍不住偷窺在父母面前撒嬌的孩子,他也會庸人自擾,害怕有一天無家可歸。

  他痛恨這種軟弱,卻也沒辦法一夕成熟,心路是世上沒有的路,所以也最難走。

  而隔壁這個小他兩歲的男孩卻正是他的反面,他出生在冬至,這個好節氣帶來了好運氣,他長得可愛、家庭也美滿。一日三餐蛋奶加肉、他媽從來不對他大呼小叫、也從來不需要拖欠學費,他的新衣服、新玩具甚至零花錢都讓邵博聞十分眼紅。

  就像磁鐵異極相吸,邵博聞無法控制自己投向他的目光,嚴格來說,在他察覺應該控制的時候,有些事態就已經到了失控的邊緣,知道得越多,他就越不記得自己的初衷了。

  他記得的是這個少年每到月初就要咳成狗、夏天痴迷於小布丁、冬天時手涼如冰。聲音不錯上音樂課卻全是假唱,只動嘴皮子不出聲,看著四體不勤,翻牆卻又是一把好手。第一回兩人在晚飯間翻牆逃出學校,蹲在路邊吃燒烤,辣得滿頭大汗,邵博聞稍微有一點內疚自己是不是帶壞了好學生,這小子上房揭瓦簡直是自學成才,那手腳利落得令慣犯都咂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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