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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承暗戳戳的朝老闆比了個OK,結果邵博聞沒看見,因為他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他翻開手機一看,發現,發現來電人是劉歡,於是接通電話就走開了,這兄弟嗓門太大,跟自帶了一個擴音器似的。

  他走得並不快,常遠聽力十級,耳朵里飄進一句中氣十足的“聞哥我聽說你上工地去了”,自己連忙說起話來:“差不多1點50了,這裡的事會後再說,王總,回去開會吧。”

  王岳沒什麼意見,他是領導不怕遲到,便用下巴指了指坡邊緣的邵博聞:“等邵總打完電話吧。”

  邵博聞耳聽八方,反正劉歡找他也沒什么正經事,他速度掛了電話,一行人頂著大太陽回了會議室。

  P19一期的周例會是周五下午2點開始,王岳推開門,裡頭已經烏央烏央地坐滿了人,只剩下門對面的幾個主位空著。

  邵博聞一路跟在常遠身後,預備一會兒開會的時候跟他坐到一起,可是他沒料到常遠明明一隻腳都進了門,卻忽然轉了個身,一臉嚴肅地從他和門框之間的fèng隙里穿過去了。

  邵博聞杵在門口,見他飛快的進了隔壁的監理辦公室,已經在主位上坐下的王岳招呼他過去坐,作為生面孔的他和謝承也基本承包了在座的注目禮,他朝會議室里點了點頭,走到長桌空餘最靠後的一個位子上坐下了。

  他坐下之後就只剩3個位子,李、孫占了兩張靠近他的兩張,剩下頂頭那個是常遠的,沒有謝承的座,郭子君拍了拍他的肩膀,拉著他擠進了牆邊坐著的人群里。

  不到一分鐘常遠就進來了,安全帽卸了,耳朵上的兩根煙也不見了。他右手捏著一個不鏽鋼的杯子,橫在胸前的小臂夾著一個擋住了大半個胸口的黑色筆記本和一個藍色的文件夾,他坐下之後把本子平放在桌面上就開始看,文件夾里一大沓資料放在了一邊。

  王岳開始說場面話,先感謝大家辛苦工作,再說這周的工作量沒達到預期。會議主持本來是甲方的項目負責人張立偉的工作,不過這人上午去了質監站,今天又是周五,鐵板釘釘的不會回工地了。

  會議的內容跟邵博聞真是沒什麼關係,他看著聽得十分專注,其實也就是費心記了個人名,他的目光有時候瞥到常遠,就見他低著頭一直在奮筆疾書。

  設備專業開始匯報的時候,門被敲了幾聲接著就被推開了,一個留著齊肩直發的女人出現在門口,她抱歉的笑了笑,進來帶上了門,環顧之後發現沒了空位,還是朝桌子對面走了過來。

  王岳指著門口的一個人說:“去給詹工搬個椅子來。”

  不到一分鐘,那個椅子被加在了王岳和常遠之間的桌子角上,然後常遠就開始開小差,跟那模樣挺溫柔的姑娘低聲說話,在紙上寫寫畫畫,態度比打他的時候溫和不知道幾百倍。

  邵博聞看了3眼,忽然靠向孫胖子:“孫經理,剛進來這女士是哪個單位的?”

  孫經理正在桌子底下玩消消樂,猛不防被他嚇一跳,他拿穩了手機頭也沒抬的說:“設計院的。”

  邵博聞謝過之後就一直沒再說話,等各專業基本都轉了一圈才輪到常遠做總結,他把筆往桌上一放,嘴角微微的翹了起來。

  “我發現我每周這個時候要說的話都差不多,各位聽得耳根子起繭,我也覺得自己囉嗦。為了節約時間,今天我就不當複讀機了,我每次跟大家說要罰款,最後都覺得大家不容易沒罰,但是照目前這個進度,我是真心疼不起各位了,我希望大家也能抽個空來心疼心疼我。”

  說著常遠指了指文件夾:“從下周起咱們不來虛的了,我擬了個周進度獎懲標準,提議已經報到甲方的劉總那裡去了,他覺得可行咱們下周就開始執行,紙質版我打了20份,發給大家先消化一下,下周五劉總會過來,到時候我們討論一下,我沒什麼要說……”

  他卡了一下,忽然看到了邵博聞,王岳和自己都忘了介紹他,使得他在這裡坐了將近2個小時,也沒人知道他是誰。

  常遠捏著文件夾的手腕抖了一下,他嗓子其實不癢,但他還是神經質的咳了兩聲,說:“我,給大夥介紹一個……”

  門“哐”的一聲跟踹沒兩樣的再次被推開了,這次換了個五大三粗的糙漢子,他掃描似的在屋裡看了半圈,粗獷的臉上忽然就堆滿了笑意。

  常遠懵了一秒,王岳比他反應快,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把位子讓了:“劉總,您過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

  這劉總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也沒理他,幾個大步繞過了桌頭,往站起來的邵博聞左肩上擂了非常實在的一拳:“聞哥,啥時候回來的?也不說一聲,不夠意思!”

  邵博聞覺得他來的時機真是討嫌。

  第8章

  榮京是民營股份公司,主營商業地產、連鎖百貨等,總資產近2500億,置業公司也就是集團的地產板塊,這個劉歡在其間擔任東北區的副總經理,是個相當有分量的角色。

  從P19動土到一期完工85%,他到現場來的次數一隻手指都數得盡,今天悶不吭聲地從天而降,瞎子都看得出是沖這個高個子來的,而且看他這個久別重逢的態度,這男人還不像是單純有求於他的關係戶。

  邵博聞提起椅子往後挪了半寸,落地的椅子腳發出的聲音很輕。

  他從桌子跟前退開的間隙里,目光已經在會議室里轉了一圈,有些人在看他,另一些在面面相覷,很多人大概都不知道他們外露的表情有多明顯,當然,他的謝姓項目經理也好不到哪裡去。

  常遠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反應,邵博聞是個有點本事的人,認識兩個有地位的朋友也不奇怪。不過劉歡這一打岔他才反應過來,他剛剛是在多此一舉,這覺悟讓他有些鬱悶。

  王岳面上一副見多不怪的樣子,心裡卻沒面上那麼平靜。他本來以為邵博聞是張立偉的同學或親戚,誰知道是這位劉總的。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對邵博聞的態度,覺得尺度把握得應該還可以,就是褲兜里的購物卡似乎變得沉重了不少。

  邵博聞心知肚明這些人在猜他是何方神聖,這會兒能把他猜成王思聰的爹,散了會他就是一個後門專業戶。

  有實力才能有地位,不然攀住再高的枝,別人心裡仍然是鄙視。他並不特別在意這些言論,目前的處境他很坦然,他是凌雲的老闆,而凌雲是一家去年從3級資質升為2級的建築裝飾公司。

  劉歡有一肚子話要跟他說,撈著邵博聞的肩膀就往外帶,示意大家繼續開會,不用在意他。

  邵博聞任他拉扯,經過常遠跟前的時候想拍他的肩膀,一想很多人都盯著自己,這一拍又得把他的身份也拍複雜,便把這個念頭打消了。轉彎之前他跟設計院的詹工對上了目光,被回了個得體的微笑。

  劉歡把人帶回了甲方辦公室,瞎摸半天才找到遙控器,開了空調之後給邵博聞拉了個椅子,自己也勾了一個來坐,不滿的說:“你是打定主意不跟我們來往了還是咋地?要不是我心血來cháo翻了下P19的投標資料看見您那證件大照,說不定再過幾年都見不到你大爺的。”

  板房被太陽烤了大半天已經成了一個蒸籠,邵博聞一坐下就蹦出一層汗,他稍微鬆了松領帶,笑著打量這個曾經一起打拼的兄弟,劉歡雖然還沒走樣,到底是多了些藏不住的虛胖。

  “冤枉,我剛回來,都不知道榮京的建設這塊現在歸你負責了,要是知道我也就不來P19摻和了,”邵博聞苦笑不得:“本來是幫朋友一個小忙來替他圍標,結果弄成了我在背後捅他刀,現在鬧僵了。”

  劉歡沒料到歷史的劇本居然是這樣,挑起兩條粗眉毛幸災樂禍:“所以這怪我咯?要廢個標不?”

  “不用,我現在窮得很,”邵博聞答得很快,但語速平緩,他眼底有種發自內心的喜悅,使得臉上的笑意都溫柔起來:“不怪你,還得好好謝你。”

  劉歡覺得他笑得有點邪門,翹了個二郎腿,說:“客氣啥,你那朋友的公司叫什麼,後面我給他找點事做。”

  邵博聞一直都不贊成關係嫁接了用:“算了,關係能少用就少用,弄好了是人情,搞砸了是把柄,你別管了。”

  劉歡反正是看他的面子,見他說不用,也就懶得替路人甲費心了,他看過凌雲的資料,就目前的擴張速度來說,他覺得這小公司是在浪費邵博聞的時間。

  正好榮京現在是用人之際,劉歡其實很想邀他回來,但是一想起那間在深夜無人的時候被砸得稀巴爛的辦公室和剪成渣的工作牌,他想說的話就成了卡在嗓子眼的魚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捫心自問,他覺得對不起這個人。但如今的地位又告訴劉歡,他當年的選擇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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