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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難”,沉樞看向那涼州太守道:“殺了他,外頭軍心大亂,自然唯呂大人馬首是瞻。”

  他眸子黑沉沉的,太守被他一看,登時嚇的兩腿戰戰,哭喪著臉哀求道:“大俠,不要殺我,我、我、我是被逼的,是這幾個奸人,偽造了樞密使大人的密信,叫我聽他們指揮,我、我覺得不妥,他們就威脅我性命,呂大人,你要為下官做主啊……”

  楊振胸口劇痛,聞言氣得直想吐血,他目光如劍的瞪著太守,在腦子裡將他抽皮扒筋:“你……”

  唐無香撅著抹玩味的笑:“那外面這些將士,也是被逼的咯?”

  涼州太守一腦門冷汗,連連稱是:“自然自然。”

  唐無香道:“既然惡勢力已經被制服了,太守大人不若叫將士們退下歇息?”

  太守惴惴的瞥了一眼楊振,被他的目光刺的一哆嗦,一下沒說話,唐無香又唯恐天下不亂的道:“太守大人不必答的這麼勉強,我和我的侍衛剛從房頂下來的時候,為了自保,在屋頂放了一筐驚天雷,免得死了都沒人知道。”

  太守還在景王的報復中艱難掙扎,七虞不耐煩,一臉寒霜的道:“跟他費什麼口舌,直接殺了。”

  他比沉樞還冷的厲害,一副喪心病狂的殺手做派,涼州太守霎時被嚇的臉色煞白,走音的大聲喊道:“都退下,退下!”

  外頭的弓箭手面面相覷,被外頭呂溯擔驚受怕的長隨一陣呵斥,慢慢收了弓箭退到了驛站之外。

  屋裡的局勢很快也明了了,楊振重傷,他的三個同夥被七虞和沉樞聯手拿下了,連同涼州太守,一起被呂溯下到獄裡去了。

  李陵光大起大落,流著眼淚將景王的謀反和他父親的冤枉一股腦的像呂溯稟明,得到了這重臣會重新審查的承諾。至於那萬字錦盒中的景王勾結外疆的密函證據,開啟的鑰匙被李陵雋藏在了伏月城中的某處,必須回到京都才能昭告於世。

  韓春再次請求沉樞歸位失敗後,發誓不會泄露他的任何消息,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沉樞和七虞站在房頂,看唐無香和錢錚在底下竊竊私語,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頭疼,瞎子逼起人來就是那一套,殘廢好可憐,殘廢好難過之類的,偏偏他們吃這套。

  錢錚與唐門門主的交情很淺,因此也很奇怪他有什麼“體己話”要同自己說,他被唐無香笑吟吟的扯到角落,心裡奇怪卻也將聲音壓低了道:“門主有話就說吧,二位應該聽不到了。”

  唐無香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極低聲的道:“那沒有鑰匙就打不開的萬字錦盒,其實只是一個幌子,真正的密函……裝在最普通的信封里,帶在最不會引人注意的人身上,對麼?”

  錢錚一瞬間血都涼透了,他們絞盡腦汁設下了一層一層的局,卻被這瞎子一眼看穿,電光火石間他是有殺人滅口的惡念的,但理智很快很快告訴他,這不是一個明智且可行的決定,他殺不了這個人。

  錢錚戒備的盯著唐無香,幾乎是耳語了:“你想幹什麼?”

  唐無香露出一個溫柔的奸笑:“喲,真是這樣啊。”

  錢錚恨不得捅死自己,他咬牙切齒的道:“你!聰慧絕頂的唐門門主,你到底想幹什麼,我一個俗人猜不出來!”

  唐無香的笑漸漸沒了,他一本正經的看著錢錚,道:“不幹什麼,就恐嚇一下你,作為你們想利用我好友做餌的代價。”

  錢錚一愣,歉然道:“非常抱歉,我們……也是沒辦法。”

  唐無香道:“無路可走就要挖別人路上的土來填自己的路嗎……這不是一個值得原諒的理由,但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件事黎君不會從我嘴裡知道,你們自己想辦法瞞好吧,希望事情最後能如你們所願。”

  錢錚吁了口氣:“多謝門主。”

  唐無香嗯了一聲,走到中間朝上面招了招手,七虞跳下來搭著他的胳膊將他帶了上去。

  三人回到謝樘的小院子,七虞在院子裡曬月亮,沉樞則引著唐無香去了雜物房。

  他站在盛著余灰的銅盆前,聲音忽然就啞了:“唐兄,那個五丫頭,是這個人嗎?”

  唐無香看不見,但他其實什麼都不用看,就明白沉樞問的是誰,他嗯了一聲:“是。”

  “他為什麼叫他五丫頭?”

  “因為他認識他的時候,他又瘦又矮,又愛對他管東管西,比大丫鬟還煩人,他趁著他耳聾聽不見,天天喊他五丫頭。”

  沉樞渾身一震,心裡猝起的疼痛尖銳的他額頭沁出一層冷汗,他聲音抖了起來“可這個人不配做他的心上人,他的心裡只有權勢,什麼都沒有為他做過。”

  唐無香前所未有的鄭重道:“好友不是這麼認為的,在他的眼裡和心中,第五沉樞是個英雄,他從世間最血腥殘暴的淤泥中出生,卻從沒有向命運妥協過,他堅韌而強大,是他尊敬、也想保護的人。”

  沉樞瘋了一樣悽慘的笑起來:“他不是!他只是有眼無珠的膽小鬼,不敢正眼看他珍視的人,沒發現他的心意,也……沒有保護好他。”

  唐無香露出一絲參破的笑意:“公正來說,是你站在那個位置,你們本來就不該有可能,所以什麼都沒有發生,好友他心裡也清楚,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

  沉樞赤紅著眼道:“他心裡不苦麼。”

  唐無香:“你不成親,他就不苦,這話他自己說的。假設你察覺他的心意又能怎麼樣,大巫師會阻止你們,你不是汨疆正統的黎君出身,四族……不,三族族長會刁難你們,汨疆的百姓會指責你們,這一切就能比他默默的愛著你更好過嗎,也不一定吧。”

  所以你終於累了,讓我來面對這一切,是麼——

  沉樞發出一聲暗啞的慘叫,卻被哽咽的喉頭堵的如同一道求饒,他痛的受不住似的彎下腰,曾一肩挑起過汨疆天下的脊樑,猝然間斷了一樣。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

  熟悉的灰色和干澡的熱風,七月是汨疆收穫的季節,可汨疆的空氣里卻飄蕩著苦難和侵略的氣息。

  蒼茫盡頭的蒼梧崖深處,有塊堆起的土丘,土色如新,上頭斜插著一把長刀,尾部的絲絛隨風延展。

  一條水龍當頭瀉下,浸濕了丘上的土,空氣里登時浮起醴酒醇香。

  沉樞背著當歸,盤腿坐在刀前,目光如水的溫聲道:“小樘,我帶你的心上人,來看你了。”

  何時當歸,荒土故鄉,君子身旁。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

  我終於也寫了個還沒開始就結束的調調,傳說中的大俠不好寫,沒有互動,也萌不到哪裡去,會有幾個番外,拉受出來曬曬太陽。

  還是希望看過的人能喜歡,謝謝一路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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