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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每說一樣,袁寧的臉色就會陰沉一分,儼然被戳中的正是痛腳。

  等到江秋萍話音落盡,袁寧已經被激得兩眼發紅,猛地從鋪位上翻坐了起來。

  然而他忘了自己渾身是傷,在迸發的劇痛牽扯下失去平衡,歪倒著從床上栽下來,四肢壓疊地趴在了地上。

  “誰說的?”袁寧目光陰鷲地瞪著江秋萍,臉上憤怒、不信、倉皇和痛苦交織,額角青筋畢露地低吼道,“這些都是誰跟你說的?”

  江秋萍爽快地說:“劉芸草。”

  袁寧剎那間仿佛如遭重擊,連面上的複雜表情都被凍住了,他張著嘴,眼底迅速堆滿了難以置信,以及一種江秋萍看不懂的茫然。

  “不可能,他,”袁寧咽了口唾沫,結合剛醒時那種讓人不安的心悸,胸中頓時生出了一種不詳的預感,他皺著五官遲疑地問道,“他都跟你們說了什麼?”

  江秋萍一語帶過:“需要交代的他都說了,現在到你……”

  袁寧猛然打斷了他,令人費解地煩躁道:“你是聾了嗎?我問的是細節!經過!清涼寺、監欄院,他都是怎麼交代的?”

  張潮覺得他作為一個犯人,這種態度未免也太囂張了,臉色一黑就要呵斥。

  江秋萍卻是眼明最快,偷偷沖他擺了擺手,示意張潮稍安勿躁。

  比起八鞭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江秋萍明顯更願意袁寧像這樣不恭不敬、暴跳如雷,這說明衙門這邊在接近他的秘密。

  這讓江秋萍心情大好,咬文嚼字地吊著袁寧作弄道:“你這問題可真古怪,自然是事實是什麼,他就交代了什麼,難不成眼見著你命懸一線,他還能胡謅一通,欺瞞我們嗎?”

  袁寧雖然心急如火,但神智還算冷靜,聞言立刻覺察出這書生模樣的狗官是在戲耍自己,乾脆深吸一口壓住火氣,挪開目光去盯地面上的磚縫,腦中的思緒沸沸揚揚,亂得他一陣陣心慌。

  他心想先生能交代什麼啊?他不過是一個,不願意幫忙的……同路異心人而已。

  “劉芸草人呢?”袁寧緩慢艱難地爬起來坐好了,靠在床沿仰起頭,看著牆角無風自舞的蜘蛛網說,“我要見他,你們讓我見他一面,我就什麼都交代。”

  “不是我不願意滿足你這點小要求,”江秋萍遺憾地說,“只是眼下他已經不在饒臨了。”

  欽差來的時候袁寧傷在昏迷之中,所以劉芸草的去向他無從揣測,袁寧震驚地看回江秋萍身上,不相信地說:“那他在哪兒?”

  江秋萍忽然朝北方看了一眼,說:“算算時間,你那位先生和我們的提刑大人,此刻應該已經身在京師了。”

  昨夜出發之前,考慮到劉喬行蹤不定,李意闌唯恐遲則生變,臨時改了主意,好歹遊說洪振留下了一位下屬,悄悄帶走了劉芸草。

  而在午州驛站中那位趴在桌上睡覺的“欽差”就是劉芸草假扮的,此刻饒臨的辰字號牢房已是人去樓空。

  除了興師問罪,袁寧想不到還有什麼其他理由需要連夜進京,他不知道劉芸草對官府說了什麼,不知道他到底想怎麼樣,唯一清楚的就是這人過於迂腐的秉性,如果需要流血,那麼第一個站出來的必然是他。

  袁寧恨鐵不成鋼地猛捶了兩下石板,拳頭重重地砸在地上,人耳中能聽到卻只有鐵鏈的叮噹做響。

  袁寧將心一橫,瞬間做了一個無可回頭地決定,他嗤笑道:“你們帶他他到去江陵,應該是去認罪了吧?但是很可惜,此人和我們心不齊,所以最機密的事情,他並不知情。”

  這話一出,江秋萍和張潮不約而同地心下一震,不知道他這話里有幾分真假。

  不過江秋萍藏住驚訝,面不改色地試探道:“你是劉芸草的養子,為他開脫是人之常情,本官念在你不忘本的份上,不計較你這次的胡言亂語。”

  “劉芸草坦白的一切都與事實契合,你再左右視聽,就別怪本官對你不客氣了。”

  “契合個什麼契合?”袁寧仰天一笑,虛弱又輕蔑地說,“片面之詞不可盡信,你們辦案的人,不該最懂這個道理嗎?”

  江秋萍一時竟被他駁得無話可說,因為截止到目前為止,公門裡確實只有劉芸草的獨一份供詞。

  加上大案的主謀也不是什麼讓人趨之若鶩的好東西,依照人之常情,向來只有抵死不認,而少上趕著將罪名往身上套的,所以才沒有人懷疑劉芸草。

  但袁寧的道理也不失為正理,江秋萍知錯能改地說:“那你不妨讓我們聽一聽,你所知曉的那些‘不片面’的說辭。我問你,白骨案的主謀是誰?”

  袁寧不閃不避地迎著他的目光說:“是章仲禮、林慶、劉詰,和我。”

  他在劉芸草的供詞中去掉了劉芸草和王橋,又加上了自己,江秋萍難免要懷疑他是想替劉芸草頂罪,又或者和王橋十分交好,便質疑道:“這和劉芸草交代的不一樣,說明什麼?說明在你們兩人當中,至少有一個在撒謊。”

  “而劉芸草親身遭遇了平樂宮變,說實話,在我看來比你要有作案動機。”

  袁寧冷笑了一聲:“沒有膽識,光有動機有什麼用?劉芸草一生懦弱,活該痛失所愛、忍辱偷生,否則憑他的本事,要是有心報仇,何須等上這十餘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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