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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秋萍聽得眉鋒微蹙,他以前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對這些沒讀過什麼聖賢書的市井小民確實是有些輕蔑的,他自視清高文雅,覺得別人愚昧粗鄙。直到查到這個白骨案,真正接觸了這些形形色色的人,他才知道每個人都不可小覷,自有他的奸猾和聰明之處。

  審到這一層他暫時沒有問題了,江秋萍冷冷地說了一句“你是有罪”,又向他落實了贓銀的去處,因為銀子上或許有些來歷和痕跡。

  師爺在堂事的位置上奮筆疾書,江秋萍也不等他,看向李意闌那邊說:“大人,你看,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江秋萍問得已經很全面了,李意闌剛想搖頭,可瞬間腦中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於是他止住頸部的動作,看向那坊主問道:“你與那名營官是怎麼認識的?他是哪來那麼大的手腳與善心,能為了都作院來年的例份,一口氣掏出一千兩銀子來送給你的?”

  “想想我這個三品官,整年的俸銀、俸米、養廉銀通通加起來也才不到八百兩銀子,我要是想送誰個一千兩,得緊巴巴攢上三五年。你這位連從七品都夠不上的朋友,是家道本就殷實?還是因為都作院是個肥差,肥到他區區一個小差使,都有了一擲千金的底氣啊?”

  坊主也知道數目巨大,向他磕了個頭,磕磕巴巴地答道:“回大人的話,他是小人婆娘的一個遠親,小人托他這層關係,運貨過扶江城門的時候能少給些孝敬。”

  “他家中並不富庶,只在扶江有一處房屋和一間鋪子,月余得利也不過才六七兩銀子,所以這一千兩絕不可能是他自己的。當初他許我數目的時候我也被嚇到了,問他哪裡來的這麼多銀子,他卻神神秘秘地將手指頭朝天上一指,只說不可說,要我悶頭髮財,多的別問。”

  然後他看在銀子的份上,果然就低頭閉嘴了。

  天上應該是上頭的意思,照這言下之意,那營官該是受了上頭的指使,不然他平白不會有那麼多的錢財,派人走一趟扶江勢在必行,幸好目標就在鄰城,用最快的馬今天就能走個來回,不至於耽擱不起。

  這事退堂之後他會立即安排下去,連同息心觀的信使一起,李意闌又想了想,確定腦子裡確實空了,這才小聲去問旁邊的人:“你們還有疑問嗎?”

  其他人挨個搖了頭,只有知辛左右看了看,似乎有一點猶豫。

  李意闌將他放在心上,對於他的脾氣不敢說完全摸清了,但遇到什麼事會有什麼反應卻基本有數,所以這點異狀沒能逃過李意闌的眼睛,他笑了笑低聲道:“怎麼了?有話就說,我等著聽呢。”

  知辛還真是不好叫他等,只好開口說:“我去過這位施主的那間院子,他所說那個假山的位置,處在堆滿石塊的後院中央,那些石塊個頭碩大,當中許多都要比那個假山要高,不走到院子的中間去,是看不到那座假山的。”

  “所以我在想,那個偷慈石的人,是怎麼在只有坊主知道哪一塊裡面藏有慈石,又沒有逐塊打開的情況下,知道自己要找的是哪一塊石頭的?”

  李意闌眼睛一亮,心有靈犀道:“因為,他一直藏身在石坊裡面。”

  藏在屋頂和石塊堆里也是藏,但是根據石坊那種四邊高、中間低的地勢來看,監視者要是想找到適合的哨崗,他就必須清楚院子裡的布局。可那後院亂得跟迷宮一樣,要想達到摸索的目的,最容易也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混進石坊里充當夥計。

  所以知辛的意思是,這個坊主很有可能和小偷直接打過照面,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根據這個提示,李意闌立刻轉向石坊的管事說:“你的工坊里,最近兩三個月以來,有新招或者忽然辭工的夥計嗎?”

  坊主聞言眼仁略微朝上翻去,眼神放空了一小會兒,接著露出了一副篤定的表情:“有的,有個夥計,我記得是……十月上旬來的,幹活又快又老實,要的工錢也低,就是吃的多一些,我和我媳婦都挺待見他。”

  十月上旬人出現,下旬慈石丟了,這時間吻合得上,李意闌追問道:“那他人呢?現在可在坊里?”

  “不在,”坊主搖著頭說,“他幹了不到一個月就辭工了,說是他弟弟的病快要不行了,離不了他,我一想人命關天,就結了工錢讓他走了。”

  不到一個月也就是十一月下旬,正是寒衣案發生的期間,李意闌越發覺得這人不是個普通的工匠,他說:“他叫什麼?住在哪裡?身上有什麼特徵嗎?”

  坊主:“他說他叫袁寧,我們都管他叫阿寧,他家住在城北的破帽兒街,嘶特徵的話……他左邊眉毛上不到半寸的位置有三顆痣,不大,但是平著排成了一條線。”

  李意闌聽完他的描述,腦子裡第一時間就冒來了一個人,就是不久之前他們抓住的那個假伙夫,撕下偽裝的面具之後,李意闌記得他眉毛上好像是有痣的。

  如今那人就在牢里,李意闌指揮堂中的兩個皂役去將假伙夫提了出來。

  兩盞茶的功夫過後,皂役用架的方式押來他想要的人,假伙夫渾身血肉模糊,意識還在陷在昏迷之中,皂役粗魯地將他丟在地上,之後回到隊伍里,從同伴手中接過了自己的殺威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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