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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藐視王法,按慣例也只能挨打。

  可這堆刺客無論是男女,都像是一個娘生的,不吶喊也不告饒,意志力驚人地咬著牙關硬扛,那些偶爾關不住的呻吟從口鼻里泄出來,氣息急促得像是毒蛇在吐信。

  獄卒中途潑了桶冷水,澆花了她那一臉濃重又妖艷的脂粉,滿面狼藉之間江秋萍才發現,原來這女刺客塗脂抹粉是在故意扮老,她實際看起來不過桃李之年,正是尋常女人相夫教子的年紀,可她卻在殺人放火,並且悔意全無。

  也許在她心裡,他們這些不去查狗官卻緊咬著她們不放的人才是錯的一方。

  江秋萍放棄了與她說法,只是拍了吳金一把,站起來轉過身去拿餘光瞥著她,對獄卒說:“這案犯就交給你們了,好好審,她的嘴要是太硬,我就拿你們是問。”

  獄卒頭一回從新來的提刑官這幫人嘴裡聽見這種蠻不講理的遷怒言論,呆了一下沒敢反駁,立刻又見江秋萍抬起胳膊點了下自己和兄弟,繼續吩咐說:“近來牢里抓住的案犯太多,刑房都不夠用了,你還有你,去把辰字號牢房裡的人犯提過來,並在這裡一起審。”

  這兩月以來饒臨禁城,巡邏又勤便,地痞無賴都十分安分,抓進來的統共只有那幾個刺客,並且其中一半還是白見君的助力,刑房更是空曠,根本沒有“不夠用”的說法。

  吳金聽得滿頭霧水,不明白江秋萍為什麼要顛倒黑白,他對上眼去剛要發問,就被江秋萍猛地拉住了朝外走去。

  直到離開牢房有一段距離了,江秋萍才放他自由,然後不等吳金提問,主動交代了起來:“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之所以那麼說,是因為注意到她很關注那個扇販子,這是我的直覺,你要是想要證據,那我沒有。”

  “但如果她真的在意此人,那麼加諸在扇販子身上的刑罰,就一定比加在她自己身上的更加有效。”

  吳金果然不吭聲了,只是眉宇間糾結,不是很贊同這種做法。

  江秋萍自己也覺得對一個女流之輩用誅心的手段當為人不恥,但他自我嫌惡了幾個眨眼的功夫之後,忽然沒來由地想起了李意闌的嫂子。

  王錦官給他的感覺就像曠野的長風,沉默又具有穿透力,能辦案能捉賊,自己比她大概除了文采之外再無長處,既然自己有些地方確實不如女子,那就沒什麼好羞愧的,大家旗鼓相當,自該各憑本事。

  江秋萍能說會道,須臾之間就將自己勸服了,完了晃了晃頭,也不管吳金是不是還在皺眉,加快腳步往議事廳去了,因為算算時辰,出去的那幾波人之中,應該有的已經回來了。

  他料的沒錯,除了趕回來的知辛之外,寄聲和王敬元這時也帶著一個老頭回來了,李意闌正在廳里問他的話。

  江秋萍沒進門就聽見那老人在誠惶誠恐地喊冤枉,之後看他的神色和言語,也如實是個不相干的不知情人士,李意闌將老人安撫了一通,接著又叫來一個衙役,領著這位叔伯去了刺客藏身的那個宅子。

  自家的屋子裡有點暗格暗牆之類的別人也不清楚,李意闌這是請他過去,看能不能幫上張潮的忙。

  寄聲白跑了一趟,不甘心地“嘁”了一聲,窩在旁邊的扶手椅上嗑起了順路買回來的瓜子。

  李意闌已經派人去帶石匠坊管事的人了,這廂騰出空來,將知辛的發現轉告給了江秋萍。

  江秋萍大喜過望,恨不得將知辛供起來。

  史炎合完了李意闌臥榻的尺寸,因為一會兒還要和坊主對質,便被交代著留下來沒走,在廳里找了個不起眼地角落站定了。

  接下來一行人又等了一刻半鐘,才看見張潮步履匆匆地跑進來。

  由於白見君是在那三人中的一個準備出門覓食的時候動的手,三人被他當場擒獲,根本來不及藏匿或是銷毀什麼,之後白見君又命人嚴防死守,柴房裡除了被打爛的窗欞和柱頭,其他物事都維持著刺客跳起來動手時的樣子。

  這兩相結合使得張潮在這間柴房裡有了收穫,他在刺客臨時安身的稻草堆里扒出了一枚古怪的令牌,形如荷花苞,周身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回字紋,看著像是黃銅的質地,卻明顯比黃銅更為稱手。

  張潮打量回字紋那一面時還沒什麼感覺,可等他將令牌翻過一面,看見反面上凹進去的圖案時,臉色登時就變了。

  只見那凹進去的地方也滿布回紋,只是橫豎相連,勾出了兩個外行人根本就不可能看出來的字的一半:奉天。

  武帝高乾的年號是奉天,奉天承運的首起也是奉天,民間為了避尊者諱,絕不敢私制這樣的東西,而且這工藝和器相也不是誰想仿就造得出來的。

  張潮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中的令牌,心想他竟然在這個小縣城,看到了絕跡多年的專符專用令。

  李意闌一上手就覺得這枚令牌觸感熟悉,他摩挲了兩下牌面,若有所思地將解戎地槍身從腰間取下來,遞向知辛飛快地說道:“你看看,這兩樣的東西,是不是同一種鑄鐵?”

  知辛抬起雙手,沖他眨了下眼睛。

  李意闌被他眨得心口一動,目光在他靈氣四溢的眼睛上流連了一瞬,接著空出手和嘴,慰問張潮去了,誇他今天和知辛一樣鴻運當頭。

  張潮滿肚子心事,聽了這話簡直哭笑不得,他見李意闌的反應平淡,就知道這人肯定不了解這令牌的特殊性,於是張潮一改漠然,有些急切地問道:“大人知道這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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