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當年就是相面的說三白眼的女人有虎狼之心,容易克夫,所以老娘百般刁難不願意讓她進門,可李意闌不敢怠慢她,一來她是他大哥唯一見了會面紅耳赤、手足無措的女子。二來她是同道中人,是個刀中好手。

  李意闌頓在門口笑了笑,溫聲道:“嫂子,你怎麼來了。”

  問的是“怎麼”,他用的卻是陳述的語氣。

  他的嫂夫人是個獨行俠,心裡的主意從來鐵打的一樣,所以跟他大門不出的老母親合不來。她能出現在這裡,說明一切前提糅合到她心裡之後,變成了一句她想來,李意闌也就是假客套。

  王錦官正在摸寄聲的頭,聞言看向他,清冷的目光上下動了動,眉心立刻皺了一下,她說:“前兩日夢見你大哥,他說想你了,我就來看看。”

  她的嗓音和冷臉有些不搭,低而柔娓,不說話像個女閻王,不看人卻又像淑女,兩相攪和使得她身上有種難言的氣質。

  面對面的表情難掩,李意闌一見她臉上的小變化,便會意到她這是對自己的病秧子狀態不滿意。

  武人講究真氣外斂內放,投在人身上就是精氣充沛,可他天天不睡覺,熬得是雙眼血絲密布,槍也收到了袖間袍底,渾身沒點兒高手的氣象,也難怪她看不過去。

  李意闌剛覺得好笑,又被下一句給刺到了,李遺是他們共同的遺憾,他給他們搭上了家人的線,卻又走得那樣突然。

  大哥過世以後,這是他跟王錦官第三次見面。

  第一次是母親叫她回去拿休書,她面不改色地接過去,一刻不肯多待地轉身就走,到了門口彎了下腰,將信封擱在了門檻上。

  押當里的掌眼有一雙能讓圓底的雞蛋都立起來的穩手,休書一半在外面一半在屋裡,被風掀了幾次都沒落下來,也就是她的意思,她只接李遺的休書,也只肯為李遺進這個大門,別人的話都不算數。

  第二次是她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消息,馱著個發須皆白的郎中來給他看病,老大夫搖完了頭,她在院子裡沉默地坐了半天,晚飯都沒吃就走了。

  後來就源源不斷地寄藥材過來,包袱里雖然一個字沒有,可郎中都說全是野生的好東西,只可惜那些都救不了他。

  再見就是眼下了。

  似乎每次見面,李意闌都能嘗到一股心酸,也許這正是他大哥還不曾被遺忘的證據,這樣很好,卻也不好,他大哥是慧極必傷,他不想王錦官落一個情深不壽的下場。

  可那畢竟都是她的事,李意闌驅散了意識里的胡思亂想,看了眼那兩個被捆的人,伸手做了個“請進”的手勢:“讓大哥和嫂子費心了,這兩位是傍晚在東城門街口行兇的人嗎?”

  “是,”王錦官站著沒動,“這些事我一會兒跟你說,後門在哪裡?我要先去拴馬。”

  寄聲笑眯眯地跳出來獻殷勤:“馬交給我嘛,捕頭姐你去喝口熱的。”

  王錦官對寄聲這種撒嬌寶比較心軟,勾了下嘴角算是同意了:“八味酥在左邊的褡褳里,自己拿走吧。”

  寄聲歡天喜地地下去牽馬了,至於地上躺的那兩個貨郎,李意闌叫衙役先收進牢里去了。

  衙役將那兩人抬起來的時候,李意闌才注意到他們嘴裡都被塞滿了棉布。

  咬舌自盡或齒間藏毒是高級刺客常用的手段,王錦官跟著李遺多年,在這方面的經驗老練,根本不是李意闌這種臨時被趕上架的鴨子比得了的,也許她這節骨眼上忽然到來,是他大哥在天上庇佑他。

  饒臨的衙門不過五重,根本算不上庭院深深,可夜色卻是同等的昏暗。

  李意闌多半步在前面帶路,沒了旁人,他說話也就放開了,問道:“嫂子不是那麼心活面軟的人,夢到大哥說想我,就會真的來探望。是崇平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王錦官的目光朝前面散開,根本沒有一個固定的焦點,這是她在李遺身邊時落下的習慣,時刻都在眼觀四路,後來也根本沒想改。

  “四天以前你托我幫你打聽許別時的來龍去脈,當年負責收屍的一個衙役如今易地而居,就在扶江和饒臨接壤的鄉下,我看都到門口了,就順便過來看看你。”

  她竟然肯為一個衙役跑這麼遠,李意闌眸光一閃,側過頭去看著她說:“嫂子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比如……許別時還有活著的可能?”

  “不是,許別時應該是真的死了。我問過當年在場的官兵,所有人口供一致,都說看見羽箭穿心而過,之後我又找到處理他屍體的兩名衙役,他們確定拋屍的時候,那少爺的身體已經冷了,除非許別時有九條命,否則這案子理應與他無關。行久,你應該是查偏了。”

  李意闌到處撲空,也不差斷掉這一條線索,無非就是被孫德修這個老匹夫給耍了而已,他“嗯”了一聲,沒太多反應,彎腰轉過了後院的月門。

  知辛的房裡還亮著燈,被他一眼看見了,正想琢磨大師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就聽他大嫂忽然說:“不過我問到了一個小細節,或許會對你有些幫助。”

  她從不是大驚小怪的人,所以她嘴裡的“小”細節怎麼也小不了,李意闌來了興致,抬眼與她對上視線,看見她眼底盛著一點寒星似的鋒芒。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