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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沒有防備地四目相對,一個正站在旁觀者的立場上,一個眼底藏著隱痛和孤獨,那一刻兩人都愣了一下,仿佛是被對方忽然暴露在眼前的真實狀態給觸動到了。

  李意闌其實一直想讓自己相信,呂川之所以來到這裡,與首輔無關,也沒有陰謀,只是因為對他有愧。

  這樣的話,至少能證明他雖然看走了眼,但也只是一眼,他交朋友的眼光並沒有大的問題。

  呂川的老娘已經過世了,他孤身一人,這世上再也沒有可以威脅到他軟肋了,那麼他還可信嗎?

  李意闌也不知道,他既不是聖人也不是英雄,遇到事了和所有人一樣畏縮,他心裡眨眼間就瞻前顧後地想了很多,可末了還是問了呂川一句:“你是不是有話想說?有就說吧。”

  話音剛落,另外三道目光霎時匯聚到了呂川身上。

  寄聲早就向江秋萍三個添油加醋地埋汰過了呂川的狼心狗肺,大家半信半疑,又跟李意闌更親近,因此呂川就被孤立了。這人從來不插嘴,他們商量案情的時候他就退開,存在感十分古怪,但又沒有發言權。

  這幾乎是呂川加入以來第一次發言,大家連忙炯炯有神地望向了他,等他說出點什麼來。

  呂川被四雙眼睛盯著,卻並不顯得緊張,他也曾經是擁有百人指揮權的將領,這裡能讓他抬不起頭的也就只有一個過去的兄弟,他看著李意闌說:“來春街死去的木匠有過妻室,後來因為酗酒,婆娘受不了跑了。”

  江秋萍眼睛一亮,追問道:“這消息可靠嗎?”

  根據他們之前的打探,木匠過世葬禮卻是城池那邊不太來往的親戚經手的,家中也是一副光棍的模樣,大家難免先入為主,認為他就是孤身一人。

  要是木匠娶過妻,那“散夫妻”可能指的就是他妻子,順著這些可能性往下推敲,“不離散”、“不離浮”、“不離妻”倒也圓的過去。

  呂川答道:“應該是可靠的,我就住在來春街,小巷子裡的人雖然愛論家長里短,但也不太會無中生有。”

  李意闌眸光沉沉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來,只說:“那木匠的妻子如今在哪裡?你知道嗎?”

  呂川搖頭:“沒事我打聽鄰居的女人幹什麼?不過你要是需要,我……你可以派人去巷子裡問問。”

  李意闌“嗯”了一聲,抬腳踏入了西邊的牢署,半晌也沒說要派誰去。

  還沒定罪,於師爺便押在輕牢里。

  一行人還沒進審訊室,先聽見了郡守謝才的聲音,在唏噓嗟嘆地問為什麼。

  值此寒夜,手下的刑名師爺出了岔子,也難怪郡守無心睡眠。

  李意闌個子高,進入內室時總要彎腰,他一進門,後面那四個嘩啦啦在他背後排成一列,看起來是個興師問罪的陣仗。

  謝才半夜跑來看他的師爺,也不知道師爺到底有錯沒錯,心裡虛得很,見了李意闌就彈起來見禮,嘴裡打著官腔說:“這麼晚了,大人還未休息啊。”

  李意闌淡淡地說:“有些問題不解,來問問於師爺。”

  謝才訕笑了兩聲,邀他坐下了。

  於師爺畢竟是公門裡的人,平時人緣不錯,這會兒也沒受什麼刑,形容還算整潔,就是臉上覆著層隱而未發的怒氣,看見寄聲,臉色一片鐵青。

  寄聲也不是什麼好鳥,努著嘴傳達自己的不屑,都說文人毛病多,幸好他們江秋萍不這樣。

  江秋萍並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寄聲心中陡然就高大了,吳金悄沒聲息地給他搬了個凳子,他實在有些虛軟,也不管郡守是不是還站著,自己偷偷地坐下了。

  也許是官階的原因,李意闌臉上自帶了一股不怒自威,他將寄聲繳回來的紙條輕輕放在了桌上:“師爺,沒什麼想說的嗎?”

  於師爺年長於他,但敬佩這年輕的高官上任後的不辭辛勞,對他跟寄聲完全不是一副嘴臉,他嘆了口氣,神態萎頹下來:“該說的、能說的,我都跟胡大人交代了,大人還想讓我說什麼?”

  “怕是沒交代清楚吧,”李意闌語氣平淡的像是在嘮家常,“我姑且相信師爺說的屬實,這紙條是被人做了什麼手腳,墨跡干透後自己消失了。”

  “但以己度人,如果我是師爺,沒有武術防身,在衙門辦公的時候,屋裡忽然被人扔了一張紙條,讓我到廢棄多年的老屋裡去一趟,去見誰、去幹什麼都不明了,恕我明哲保身,我是不會去的。秋萍,你跟師爺都是文士,換了你,你會去嗎?”

  江秋萍冷冷地說:“我也不會,我怕死,可於師爺單槍匹馬就上了門,我們不妨猜一猜,你不得不去的理由。”

  “第一,你在撒謊。如今這紙條上空白一片,無論你說什麼都無從考究,甚至有可能根本就沒什麼宵小偷擲紙條,一切都是師爺在自導自演,你的目的只是想將我們的注意力,轉移到一個莫須有的人身上去。”

  “第二,你說的是實話,但你隱瞞了最重要的部分。以於師爺的智慧,應該不至於會覺得就你說出的那些,就能讓我們所有人都信服,大人剛剛說了,你去老宅的動機不夠。如果是這樣,師爺不想欺瞞大人,卻也不願意和盤托出,那還不如一開始就守口如瓶,當個純粹的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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