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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牛車是聲東擊西的詭計,真正的危機近在咫尺!

  張潮猛地扭頭去看,眼中的世界登時慢了下來。

  江秋萍離他不遠,只有一臂之遙,不知道是被人撞到了還是拉扯過,整個人呈傾倒之勢,雙手為了所求平衡而徒勞地揮舞著,完全是個防禦為零的處境。

  更別說他的肩膀上還搭著一隻手,那指節異常寬大,是一種手掌極富力量的表現。

  順著那隻手臂往上,張潮看到了一張平凡的面孔,可上面的眼神卻閃著一種得逞的冷酷。

  張潮看不見江秋萍的後背,可他的心臟卻不自覺揪了起來,如果他是殺手,他絕不會錯過這一道毫無防備的後背。

  江秋萍仍然在跌倒中,可他的表情迅速從驚惶變成了隱忍的痛苦,應該是遭到了攻擊。

  張潮目眥欲裂地沖了過去,他想喊、想罵、想嘶吼,可那些情緒只是他內心的寫照,危險之中的時間永遠倉促,短暫到連發泄的時間都沒有。

  江秋萍瞬間爆了一身冷汗,有人在他右邊的肩胛骨下面刺了一刀。

  “今天會死在這裡”的念頭幾乎嚇破了他那顆半生只跟溫柔的之乎者也打交道的心臟,江秋萍痛而不舍,腦中甚至還有悔恨,恨自己不該趟這趟渾水。

  可想是這麼想,他的揮舞的雙手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按住了右腹,之前離開木匠的院子時,他就將東西都揣在這兒了。

  刀尖還在往血肉深處遞進,這個動作一眨眼就能完成,貨郎打扮的殺手下手穩准狠,迅速挑開了江秋萍壓著的衣角,從他懷裡摸出了一個小布包。

  江秋萍試圖抗爭,可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在殺手眼中此刻已經跟死人沒什麼兩樣了。

  貨郎冷哼一聲,一邊加重了下刀的力氣,一邊抬眼去鎖張潮的路徑,打的算盤是結果完這個就去殺那個。可誰知道他的眼神才放出去,就被一柄上翹的刀鞘給攔住了。

  張潮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局勢,因此是看見變故的第一個人。

  旋刀破局的是一個黑衣女人,個高面冷,手裡握著一把沒出鞘的纖長彎刀,她之前就站在那裡,另一邊還牽著一匹棕色的馬,只是張潮心有所系,沒有注意到她。

  這人路見不平,挑起一刀就直衝貨郎的眼睛。

  招子是要害中的要害,貨郎猝不及防,不得不轉攻為自保,單手向後翻出按在地上,讓橫切的刀鞘擦過了頭頂。

  江秋萍失去了最後一點支撐,帶著後背上插的刀柄轟然倒地,要是就這麼倒下去,刀尖會在他自己的重量下從前胸透過來,萬一穿過要害,那就是九死一生了。

  張潮拼命地撲了過來,可他本來就晚了一步。

  說那遲那時快,女人忽然踏出了一個弓步,將本來可以乘勝追擊的刀身回撤,反手插入了江秋萍和地面的空隙處,接著她以刀尖為支點,硬是將江秋萍的上身倒掰了起來。

  這時,躲過一劫的貨郎已經穩住了心神,他見女人正在救援,連忙抓住機會痛下殺手。只見他一掀手腕,臂上就露出了袖努的冷鋒,箭頭森寒地對準了女人的咽喉。

  張潮終於撈住了江秋萍的手腕,他將同伴拉扯過來,一邊焦急地大喝道:“小心袖裡箭!”

  在他的提示聲里,女人側翻了出去,看起來十分輕易地躲過了那枚袖箭,可她的左肩上卻忽然飆開了一道血花,原來是另一枚暗箭自身後而來。

  張潮立刻回頭去看,卻見滿眼似乎都是恍然驚呆的普通人,偷襲者深諳偽裝之道,僅憑著目力根本看不出來。

  兇徒不是孤身一人,張潮料不到情形會怎麼演變,但為了不在混亂中加深傷勢,他毅然伸手拔掉了江秋萍背上的刀,然後捂住傷口,將同伴整個上身儘量包在了懷裡。

  江秋萍疼得眼睛裡全是白茫茫的光,彈起來的樣子像一條下了油鍋的魚,一時只剩下忍不住的劇烈喘息。

  張潮伏在地上,看那女人提著刀,跑起來吹了聲口哨。

  原來那枚袖箭是一記佯攻,目的不是趕盡殺絕,而是為自己爭取逃走的時間,因為巡防營整齊劃一的兵甲聲已經開始叩擊耳膜了。

  路邊的棕馬“噠噠”地迎來,女人抓住韁繩騰空上馬,打褶的裙擺在空出翻成了一朵花的模樣,然後她連人帶馬,衝出去的架勢如同身在戰場。

  雙拳到底難敵四手,張潮有點擔心她會陷入險境,可他喊了兩聲“女俠留步”,別人根本沒理他。

  江秋萍疼得渾身都是汗,手裡卻緊緊地拽著那個栗子袋。

  酉時三刻,饒臨衙門,東三客房。

  李意闌回來的時候,等著他的是好消息兩條,壞消息一條。

  壞消息是江秋萍受了傷,李意闌直奔客房,發現其他人都已經自覺地擠在了裡面。

  “不礙事,”江秋萍測躺在床上說,“郎中說傷得不重,都是皮外傷,就是我們文人不耐痛,所以看著像是很嚴重。”

  不重也是傷,背後的人可真是囂張,李意闌心裡默默地記著仇,臉上卻還得扮出和藹可親來:“不要勉強,難受就得休息。”

  都追到這個份上了,江秋萍絕對不願意半途而廢,他堅持道:“我有數,沒事的。”

  李意闌尊重他的意見,坐下來發現大家忙了一通都還沒吃飯,就把這裡變成了第二個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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