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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縮回來應該並不需要很大的力氣,所以剛剛那轟然一擊里知辛可以分毫不動地站在原地,但那應該需要掌握技巧,知辛試了試發現根本推不動,只好將槍身打橫了雙手托給李意闌,然後笑著說:“很好的槍。”

  李意闌收回來,握住槍尾側對著他向外甩出去,眼底有種清淺的喜悅:“大師也懂槍嗎?”

  他其實很喜歡聽人夸它,但真正夸它的人實在很少。

  李真更希望他去考取功名,拗不過才讓他習的武。

  李遺覺得它過於取巧,不夠堂堂正正。

  寄聲第一眼見它時驚為神兵,練了沒幾次就再也不借了,它中空而不穩,掌握不好拿來叉魚都夠嗆。

  呂川夸它華麗多變,卻也念叨它長不長、短不短的,太有心機。

  ……

  師父倒是摯愛它,可他斷了一條胳膊。

  知辛不知道他幹了什麼,就見那槍桿忽的開始縮短,眨眼又回到了兩尺長的模樣,只是風勢凌厲,將它的機括聲給蓋住了。

  他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原理,但著實開了回新鮮的眼界,知辛有些不舍地收回目光,誠實地搖了下頭:“不懂。”

  李意闌無意讓他難堪,只是想聽聽理由,他溫和揚了揚手,指尖朝向鵝暖石鋪就的羊腸小徑,意思是請大師和他一道散散步,臉上輕笑著道:“那大師為何說‘好’?”

  “我都不懂了,哪裡還能有什麼為何,”知辛笑了一聲,沿著小逕往下走去,理由簡單到了直接的地步,“只是這樣覺得而已。”

  李意闌乍一聽覺得這答案似曾相識,跟著走了沒兩步,忍不住低聲悶笑了起來。

  呂川本來抬腳準備跟上去,他知道李意闌提防他,因此特別有接受檢驗的自覺,打算亦步亦趨,讓李意闌看得見他所有的行蹤。

  可這笑聲一起,他抬起的腳原地又放下了,覺得還是遠遠地跟著算了,這兄弟難得高興,笑成這樣很不容易,呂川不想掃他的興。

  在這片刻權衡的功夫里,前面的兩人跟他已經拉開了幾米。

  一黑一白的兩道背影,並肩走進了滿世界的蒼翠里,像是要結伴去哪裡遠行似的。

  知辛聽見笑聲,朝身旁看了一眼,不太理解這人怎麼忽然就樂了起來。

  其實想笑就笑,旁人要是沒那種體驗,便是說了也不會懂,但是出於一種不好讓對方冷場的禮貌,知辛溫言道:“李兄笑什麼?”

  李意闌將兩尺長的槍背起來,指節翻動著讓它在身後慢慢地旋轉,語速和他的動作一樣慢,因為牽動的是很久以前的回憶:“沒什麼,就是覺得大師的誇獎是真心的,覺得有些榮幸。”

  當年師父問他想不想學槍,李意闌說想,男人問他為什麼,他那時不懂事,竟然大言不慚地來了一句,就覺得解戎應該是他的,如今那槍果然就在他手中了。

  人心難測也難解,有些情境下的喜歡和真心,確實說不出清楚的理由,只是一種感覺而已。

  知辛這回沒跟他客氣,也沒有再問為什麼,因為這樣下去很容易沒玩沒了,他笑了一下,接著轉開了話題:“李兄,我能問問你這槍是哪位大師所造嗎?”

  李意闌有些訝異:“可以,只是大師問這幹什麼?”

  知辛解釋道:“我的好友靜遠道長痴迷於冶煉之術,畢生以結交同道中人為樂,李兄的長槍如此特異,鑄劍師料必是一位曲高和寡的大師,要是有幸能問得鑄者的一二事,回去說給好友聽一聽,他應該會很高興的。”

  靜遠道長的名號李意闌沒有印象,但大師的好友應該不會是俗人,李意闌大概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目前江湖上“靜”字輩天師,發現叫得上名號的幾乎都在武薪山的太玄殿裡。

  太玄殿是道教的泰山北斗,歷來不缺怪傑,有個不愛煉丹卻愛鍛造的天師也不算稀……

  李意闌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揣測完,剛要說話又瞥見知辛等待的模樣,這才反應過來,他雜七雜八地想太多了,而多想又是琢磨案情的必要環節,可什麼時候該想、什麼時候不該他還不太有經驗,李意闌哭笑不得,連忙查漏補缺,打起精神專注起眼下來。

  他笑著說:“大師過譽了,解戎的鑄者其實並不是名士大家,而是從前宮廷里的一任尚方令,名叫袁祁蓮,我並沒見過這位匠師,只是聽我師父說過,這位大人已經故去多年了。”

  尚方令是掌管監製諸侯秘器和御用兵甲的朝官,歸屬尚方司,司衙歷來設在皇陵左右,由重重禁軍牢牢把守,是一處神秘到連謠言的草籽都不知該如何出根的所在。

  知辛倒是知道有個尚方司,但是對它沒有絲毫了解,聞言合上雙掌道:“天妒英才,我那道友沒有見大家的因緣,不過還要是多謝李兄的告解。”

  “小事一樁,不足掛齒,”說起告解李意闌倒是想起來了,他話鋒一轉道,“大師,我也有個疑惑。方才在後院聽法時,我聽那個提起佛子拜鬼神問題的男子說,那天你在墳場被枯骨嚇了一跳,是有這回事嗎?”

  知辛眼皮皺了一下,顯得有些茫然,不過很快這種神色就不見了,他認真地想了想,看向李意闌說:“是有,不過我不是被白骨,而是被螞蟻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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