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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聲從鼻子裡噴出一口氣,感嘆道:“有點無恥。”

  這趙溫身為功名學子,可沒有證據就妄自猜測,度量如此狹小,李意闌即使忽略涉案的情形,也對此人難生好感。他無視了寄聲,眼耳口鼻依舊對著江秋萍:“那對於白骨上所陳列的往事,他是承認還是否認?”

  江秋萍無奈又好笑:“自然是全盤否認。”

  李意闌不再追問,江秋萍等了片刻,見沒人發表意見,只好做了個總結:“從目前掌握的線索來看,出現在任陽天空上的白骨匪夷所思,倒真有些像是鬼神所為了。”

  在座的誰也不信漫天神佛,卻又說不出所以然來,這就是白骨案背後之人的高明之處,不服不行。

  李意闌抿了口熱茶去壓喉中的瘙癢,接過話道:“稍後我們再提相關人等來查問一遍,一應證物也掌掌眼,看能不能有些新的發現。現在我說說崇平的情況。”

  “白骨許致愚家中俱滅,目前沒有明確的嫌犯人選,嫌疑最大的是那位最後上場的旦角。”

  “不知諸位可有聽過,蜀中民間有種戲法,叫做變臉,能在須臾之間改頭換面,因此在那出社戲中,花旦的臉忽然變成骷髏頭倒也勉強說得通,這案子的疑點主要在於以下兩點。”

  “第一,疑犯留下白骨以後,是如何在台上憑空消失的?錢大人的推測是有人在戲台上做了手腳,但他命人將戲台拆了個全乎,結果跟風箏案一樣,並沒發現不妥之處。”

  “第二,白骨現身的騷動過後,戲班裡的人在後台的角落裡發現了被打暈的女旦,此女才是正主,她唱完前兩場,第三場扮相的途中被人從身後擊中後頸,李代桃僵了。”

  “由於梨園的青衣飾者有男有女,因此僅從‘十年’那句唱詞,無法斷定嫌犯是男是女,但應該是許致愚生前的故人,此人許致愚鳴不平,並且唱出那句時用的聲音,經人指證,跟昔日許致愚說話時十分相像。”

  “伶人沒有看見襲擊她的人,出演期間,戲班裡的人也說沒有外人出入,故而錢大人認為嫌犯是戲班裡的人,但審來審去,眾人都是不知情狀。”

  “最後,糧務州同孫德修政務繁忙,錢大人沒能將他請來當堂對峙,他的狀詞是一封寄來的信紙。”

  “孫德修在信上稱,他行的端做得正,無懼刑司放手來查,但若是問他嫌犯人選,他有個困惑多年的猜測,但是並不能確定,請提刑司自行明鑑,他說……”

  說到這裡,李意闌抬起眼瞼,緩慢與眾人一一對視:“許致愚之獨子許別時,或許逃脫了應得的刑罰,還存活於世。”

  其實原本在孫德修的信中,稱許別時為“餘孽”,用的是“苟活”二字,但李意闌認為既然是公平敘事,擇字措詞就更該中正無私。

  這話宛如石子投湖,一下就激起了四道浪花,江秋萍大吃一驚,神思快捷地替眾人說出了困惑:“怎麼可能?先不說國法嚴明,據說當年許家的監聽問斬,孫德修也參與在其中,他怎麼可能放這許別時逃出生天?”

  李意闌:“許別時並不在問斬之列。”

  一語驚醒夢中人,寄聲登時露出了興致勃勃的表情。

  李意闌瞥見以後,食、中二指並在一起,在他跟前的桌面上輕輕地敲了敲,提醒他收收惡趣味,不要往苦悲處看熱鬧。

  動作間李意闌話語沒停,繼續訴說他看來的細節:“錢大人查閱記載,也詢問了不少崇平的本地人,兩方面一致顯示,當年崇平太守帶官兵去許宅抄家,許別時囂張至極,以大量的三黃伏火粉圍住二進院,持桐油火箭站在屋頂,不許太守進屋拿人。”

  瑞朝民風純順,這許別時不太像大戶人家的公子,行事作風反倒有點土匪的影子。

  吳金震驚到張開了大嘴,好奇不住地打斷了李意闌:“公子你且等等,三黃伏火粉乃是火炮和震天雷的關鍵成分,火器營向來管得嚴,配方也是軍中秘辛,這許別時一個升斗小民,怎麼會有大、量的伏火粉?”

  李意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目光遙遠地笑了笑,道:“高手在民間,莫要將人看輕了。”

  “錢大人的調查顯示,崇平的街坊都說這許別時生性頑劣、愛作弄人。他不讀聖賢書、不修杏林手,就喜歡滿大街晃蕩,往下九流的地方鑽,學了一身的歪門邪道。”

  “說起這伏火粉,崇平當地有爆竿作坊,許別時跟作坊的長工稱兄道弟,長工應該告訴過他一些配比之法,有一年年關,不少街坊看見許公子在街頭擺攤賣過地老鼠,可以作為佐證。伏火粉應該是他自己配的,由於最終沒能引燃,故而威力不詳。”

  崇平的百姓估計被這位許公子得罪了一個遍,大都在口供里苦不堪言,正事不談卻碎叨一大段,說這小子如何翻東家的院門、砸西家的瓦,十分的不像話。

  時隔陰陽紙上相逢,透過那些煙火氣濃的話里話外,李意闌仿佛看到了一個不知疾苦的半大少年,到處惹是生非,過錯卻又不至於大到讓人念念不忘,嘴甜笑臉多,多半的人罵他的時候也在笑,是個頑童,心地卻不壞。

  如果沒有那些翻天的變故,活到如今,應該會是個十分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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