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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族的壽命比較短,當時的普通百姓也不像現在, 能坐在家裡知曉天下事,加上段盈為了賀蘭柯的名譽,將矜孤族從史書里剔了出去, 就我和古春曉東遊西盪的,算下來沒什么正經的收穫,庸庸碌碌地混了這麼多年。你呢,怎麼改成這個名字了?」

  杜含章:「我醒的時候,棹興方家已經無跡可尋了, 但在我母親出生的寮嶺杜氏卻還有人丁。」

  「當時新朝初立, 正在新修戶帖, 條目之齊全,完全趕得上現在的戶口本,我手裡雖然有點錢,但我沒有社會關係,所以為了圖方便,我就對人說我姓杜,又給了杜氏旁支下面一個獨居的老頭一點錢,讓他對外說我是過來投靠他的遠房表侄。」

  「至於含章,是我嫂子之前托我給她肚子裡的孩子取的名字,當時她的要求是男女都要適用,我就說叫含章好了。」

  因為《易經》坤六三里有云:含章可貞,或從王事。

  含既包含,章為美也,寓意是保住美好的德行,他以為是個通用無礙的好名字,只可惜世間多的是事與願違。

  杜含章淡淡地說:「可惜那個孩子沒能出生,我兄長戰死,被魔族懸頭示威,嫂夫人積鬱成疾,一家三口下幽都團聚去了。我那會兒懶得很,不願意動腦子,就直接把這名字拿來用了,後來時間一長,也就習慣了。」

  余亦勤聽著感覺他們簡直像一對難兄難弟,生逢亂世還家破人亡,但公平地想,生在那個時代的人都在苦難里打滾,誰也不比誰幸運。

  對比起來,現今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時代了,和平彌足珍貴,戰火雖然沒有絕跡,但離今西市足夠遙遠。

  余亦勤慢悠悠地笑道:「挺好聽的,杜含章。」

  這時剛好六點出頭,新一天的太陽正從地平線升起,天邊一片紅火,耀得人心眼裡都是希望。

  杜含章眼裡映著朝霞,紅光中央又有個人影,他悠閒地說:「根據現在的社交禮儀,我是不是應該回你一個彩虹屁。」

  余亦勤很隨和:「你也可以根據以前的社交禮儀,回我一串。」

  杜含章笑起來:「你少來,以前沒有這種禮儀。」

  「怎麼沒有?」余亦勤有理有據地說,「你從前在濟武城裡,見面用的固定句式不是久聞誰家公子,加至少一個彩虹屁成語,今日一見果然,再加一個彩虹屁嗎?」

  杜含章被他屁來屁去地逗樂了,笑了一會兒後說:「你別說,還真是,不過你什麼時候對彩虹屁這麼執著了?」

  余亦勤臉上明顯露出了開玩笑的笑意:「剛剛。」

  杜含章斜視著他笑道:「你是不是在針對我?」

  「那你也太好針對了,」余亦勤一副真心相勸的嘴臉,「做人這麼敏感不好,容易多想。」

  杜含章噎了一下,他還真是多想了,不過想的不是這個針對不針對,他想的東西在那時看來離經叛道,如今世事變遷,居然也成了尋常景象。

  所以似乎只要活得夠久,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杜含章拍了下木椅邊沿,站起來說:「適當的敏感還是要的,不然太遲鈍了,該察覺的都察覺不到,也會急死人,你說對不對?」

  余亦勤點了下頭,一邊心想你說這話盯著我幹什麼,一邊跟著他站了起來:「回病房嗎?」

  「不回,忙活了一晚上有點餓了,去找個地方吃早飯。」

  說完他領著余亦勤,在醫院的小道上東拐西彎,進了醫院後面的食堂。

  余亦勤根本不餓,但是非常配合,杜含章問他吃什麼,他客都沒客套一下,最先看見窗口上方三鮮麵條的字樣,照著就報了一遍。

  杜含章點了碗骨湯麵,又拿了兩個白水煮蛋和一碟小鹹菜,兩人就近找了對空位子坐下來,杜含章磕破了一個雞蛋,邊遞出去邊說:「吃完飯我準備去防異辦,讓站長幫忙查一下這些符號,你去不去?」

  余亦勤大概已經忘了自己是一個店主:「去,我有點問題想問無崢。」

  杜含章將剩下的水煮蛋捏在指尖上,一邊轉一邊磕:「你去最好,無崢口風挺嚴的,我估計陸辰他們問不出什麼,回頭還得請你去打感情牌。」

  找回了記憶之後,余亦勤對無崢還是有些感情的,「嗯」了一聲,心裡有種類似於看見晚輩走上歪路的惆悵感。

  很快食堂的大姐送來了麵條,杜含章將剝出來的雞蛋放進面碗裡,接著用筷子頭將鹹菜碟子往他那邊推了推,說:「這個豆豉還不錯,嘗嘗。」

  余亦勤很給面子,立刻夾了一粒,擱到麵條上,使著筷子將它纏住了,邊忙邊抬眼說:「你以前在這裡吃過飯嗎?」

  這是一個非常遙遠的小動作了,但杜含章乍一瞥見,熟稔的感覺登時就上來了。

  他認識余雪慵的時候,這人就不怎麼吃東西了,但真吃起來小講究還不少。比如余雪慵喝白粥、吃清湯麵,他就絕不會朝粥碗裡放帶湯的菜,粥和麵條吃到底了基本還是白味的,他不喜歡那些雜在一起的味道。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天南地北的美食都打破了界限,他還留著這點習慣。

  杜含章笑著說:「嗯,陸辰上次住院,讓我大清早六點鐘來看他,就是為了這一口。」

  陸辰看著風風火火的,沒想到對吃還挺執著,余亦勤意外地眨了下眼睛,接著往嘴裡送了一口麵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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