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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里滿是電路閃爆的滋拉聲,雷亟的彈推力開始在氣流里波動。

  這雖然不是真正的雷電,但此處絕對不宜久留,灰霧登時裹住花和覆羽,游龍似的在帳中轉了一圈,很快找到一個足夠花和羽毛穿出去的縫隙,雲霧遷徙一樣漫溢出來,瞬間聚成了余亦勤。

  之後他在雷網上借了腳力,飄落出去,站在了來人右手邊三米左右的地上,跟來人戒備以對,相互明目張胆地打量。

  在社交方面,余亦勤從來沒什麼天賦,於是幾秒過後,對方先開了口。

  「你是誰?」好皮囊說,「這麼晚了,在這裡幹什麼?」

  離得近了,話也多了些,這人說話時給人的感覺就顯得更舒服了,字正腔圓、不緊不慢,而且神色平和,聽不出質問的敵意。

  他先前提醒自己兩次了,余亦勤沒覺到惡意,但也沒有上來就報大名的習慣,冷淡地說:「我是外面那條街上的,來這裡找人,你又是誰?」

  外面的東西南面各有一條街,他這身份說了等於沒說。

  好皮囊覺得他的戒備心似乎有點強,放這年頭不算壞事,但你戒備來我提防你,後面根本沒法溝通。

  他點了下頭,率先釋出了誠意,笑了笑道:「你好,我是杜含章,是這個項目的環境顧問,你來找誰?是他嗎?」

  說著他的目光落到死者身上,抬腳朝那邊走了過去。

  余亦勤看著他蹲到那個工人旁邊,伸手探了下對方的頸部脈搏,答道:「不是。」

  工人的身體還是熱的,但已全無生命徵兆,這個自稱杜含章的顧問沉默了一瞬,就著蹲下的姿勢說:「那你找誰?找到了嗎?」

  作為一個陌生人,他一直在提問,這樣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懷疑或刺探,不過他的形象占便宜,態度也不差,而且人命關天,他要是表現得漠不關心、閒適周到,那個問題似乎更大。

  再說余亦勤也不是來偷雞摸狗的,如果古春曉眼下好好地在家貼面膜打榜,他根本不會踏進這個工地。

  他心裡坦蕩,口頭上就是成正比的耿直:「找我妹妹,還沒找到。」

  「這裡已經封了大半個月了,」杜含章也不知道信沒信,接著說,「沒封之前也幾乎沒什么女士進出,你怎麼會找到這裡來?」

  余亦勤剛想說哭笑花指的是這裡,「蚊帳」那邊卻變故陡生。

  沉悶的蛙鳴聲再度乍響,雷亟頻催空氣,兩人不約而同地轉頭,看見「蚊帳」里有兩束藍光越來越亮,一束鑽進了地下,一束消失在了井壁上。

  緊接著藍光閃躥扭旋之間,地下那束光居然從土裡扯出了一個雷網織就的圓球。

  它有保齡球大小,裡頭裝著個游弋的活物,它逐漸浮空,接著像個球狀閃電一樣蹦出雷網,輕輕地飄到了杜含章手上。

  余亦勤拿目光追著它,看見球裡頭的東西通體紫紅,身上遍布著芝麻大小的黑點,形狀像放大了幾倍的蜉蝣,但身體末端不是尾須,而是一條錦雞尾巴似的細長尾羽 這應該就是之前拉他的東西,余亦勤不認識,又見杜含章一臉深思,不由出聲問道:「這是什麼?」

  杜含章托著那枚懸空的雷球,答非所問地說:「你都不認識這個東西,就敢往裡面走?不怕出什麼問題嗎?」

  余亦勤確實不認識,但未知的東西多了去了,他未必找得或等得到答案,可是大頌的共命鳥卻只有一隻,而危險從來不會等人。

  「如果我妹妹在裡面,」他直視著杜含章的眼睛,語氣很平靜,「怕不也得進去嗎?」

  杜含章沒有批評他不自量力的意思,那麼說只是覺得貿然行事有可能會得不償失,但余亦勤這麼一問,他才陡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是有點旁觀者的冷酷的想當然了。

  所謂骨肉至親,知疼著熱,他的親人有危險,他會枉顧自身安全是情深的表現。

  「抱歉,我說錯話了,」杜含章溫聲道,「你別介意。」

  余亦勤不至於為一句無心的話跟他糾纏,目光已經重新落向了那隻艷麗的生物。

  杜含章看他感興趣,將雷球拋了過去,撿起了被岔開的話題。

  「這是三十三天蟲的雌蟲,產下的卵孵化出來,就是那邊那些白色的雄蟲,雄蟲嗜血,也喜歡喝腦漿,進了人的腦子裡面能讓人產生幻覺。說起來你剛剛也進去過,你有什麼異樣的感覺嗎?」

  余亦勤接住雷球,凝神感知了幾秒後搖了下頭:「沒有。」

  可能因為他腦子裡裝的都是土,蟲子的蠱惑沒有用。

  「那就好,」杜含章心裡其實對他的身份和目的都好奇,但看他已經去研究蟲子了,也就沒多嘴,抬眼去看蟲陣。

  這時,「蚊帳」這邊因為雌蟲被抓,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帳子的形狀悄然解體,粉色漸漸堆積到了離余亦勤最近的那個角落,這是雄蟲在追逐雌蟲。

  余亦勤一時沒顧上這個變化,因為他手裡的東西也很新奇。

  球內被困的雌蟲好像沒什麼身陷囹吾的覺悟,正拖著繞成螺旋狀的尾羽在雷球里優雅地轉圈。

  它的腹部上有個天然的鬼眼,圖紋是個蠶豆大小的橢圓,火色的眼白里配藍黑色的眼球,隨著它的呼吸一開一合,連虹膜上那種潤澤的濕潤感都惟妙惟肖,這使得鬼眼在「睜開」的時候,極像某種真正的獸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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