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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此之際,凌波反倒冷靜了下來。看著李隆基那張冷肅的臉,她冷冷地問道:「也就是說,你想讓姑姑宣稱遺詔乃是偽造,真正的遺詔另在別處?」

  見李隆基沉默不語,她不禁冷笑了一聲。

  上官婉兒會主動秉燭前往迎候,這自然是可以預料的事。上官婉兒一向以識時務善抉擇著稱,並不是會在一條要沉的船上堅持到底的人。之所以會堅持那份遺詔,是因為她料定了韋後安樂公主必死無疑,若是李重茂還坐在帝位之上,那麼她乃是後宮品階最高的妃嬪,少帝年幼,興許她還能求得皇太后尊榮;而李重茂若是被廢,她這個前朝妃嬪便一文不值。自然,其中也許還會有對先帝李顯的一點情分,不欲大權旁落。然而,在那種節骨眼上,上官婉兒想得太多太遠了。

  「十七娘,你要知道,上官昭容不是你,她黨附阿韋賣官鬻爵淫亂宮闈的劣跡天下皆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她若是真的有心輔佐父皇,你能做出的選擇,她為何不能?而且,只有父王即位才能安大唐天下,才能鎮天下民心……」

  「所以,但凡是韋氏餘孽都要死,所以她也必須死,我說的沒錯吧?」

  凌波打斷了李隆基的話,忽然有一種狂笑的衝動。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上官婉兒並不是她,上官婉兒的一生都和皇權聯繫在一起,除非迫不得已又怎麼會放棄所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她早應該知道,李三郎是做大事的人,與虎謀皮,原本就是最大的虛妄。

  第一百九十三章 無可挽回

  這又是長安城的一個不眠之夜。

  太極宮和大明宮的震天喊殺聲驚醒了無數權貴,也吵醒了無數百姓。遙想上一次長安流血夜,人們不禁愈加惶惑,能做的卻只有緊閉大門在心中默默祈禱。到了清晨,方才有幾個膽大的人打開門張望了一下,卻見滿大街都是凶神惡煞的兵卒,不由嚇得縮回了腦袋。然而,在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的當口,興道坊一座富麗堂皇的豪宅門口卻擺開了車駕,那赫然是一駕厭翟車。

  「婉兒死了……」

  太平公主喃喃自語了一句,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藏不住的黯然,旋即便面色如常地彎腰登上了馬車,再也沒有和薛崇簡說一句話。她確實比別人早知道兵諫逼宮的消息,但僅限於早一步。韋後雖然冊立了新天子,雖然自立為皇后,但她可是高宗武后的嫡親女兒,這幾年來一面聚財一面散財,朝堂上文武百官當中,至少有一小半都是站在她這一邊。所以,她忌憚的僅僅是韋後手中尚有軍權,僅此而已。

  可是,想不到李三郎竟然不動聲色地做了那麼多準備,竟然在李重俊已經失敗過一次的情況下還能有這樣的魄力。兩日前薛崇簡說崔日用派人前來提醒,他和李隆基準備發動的時候,她還暗地裡調集了所有家丁奴僕,而且準備好了眾多信使,萬一事情有變就打算聯絡文武大臣走第二步,昨夜她甚至是抱著武后欽賜的寶劍入睡。然而,到頭來李隆基卻是一舉成功。

  韋後死了,安樂公主死了,上官婉兒死了,柴淑賢賀婁閏娘死了,鄭氏母女也死了,曾經烜赫一時的女人們都已經成了夜空中隕落的流星,她雖然仍傲然挺立在眾人之上,可這僅僅因為她是相王李旦的嫡親妹妹。上一次張柬之等人的宮變,她勸武后擬定了傳位詔書;這一次李隆基扮演了定國安邦的角色,她能做的,仿佛也只有讓那個侄兒退位讓賢了。

  突然,她的心裡浮現出了一個名字,旋即拉開車簾衝著馬車旁的薛崇簡叫道:「二郎過來!」

  等薛崇簡策馬靠過來,太平公主便低聲問道:「十七娘眼下如何?」

  「十七娘?」薛崇簡詫異地挑了挑眉,然後就笑道,「十七娘和我在含涼殿中找到了玉璽,然後在凌煙閣和三郎會合。要不是她替三郎說動了楊思勖,還有那個高力士相助,這一次也不會這麼順利。她既然立下了那樣的大功,當然和韋氏餘孽不同……」

  聽兒子囉里囉唆說了這麼一堆,太平公主不禁有些不耐煩,遂打斷了問道:「誰問你這些!十七娘和上官情誼深厚,三郎殺了上官,她難道就沒有一點舉動?」

  「說起這個……三郎和十七娘在凌煙閣裡頭嘀嘀咕咕說了好一會的話,後來三郎面色很不好看地出來,打發我回來接母親入宮。」薛崇簡這才記起某些可疑的細節,心裡便犯起了嘀咕。雖說他和凌波的婚事不成,但是他早從李隆基那裡得知凌波有了心上人,倒沒什麼遺憾或是心結,更何況對裴願也觀感不錯。此時想起來,李三郎那時候的臉色何止是很不好看,簡直是發青。

  那個彪悍的丫頭不會是在李隆基臉上打了一巴掌吧?他的心裡一下子浮現出了這麼一個念頭,倒有些後悔當時不曾看清楚。至於上官婉兒的死他倒是無所謂,他不是還在凌波的面前殺了柴淑賢和賀婁閏娘嗎?這種清算舊帳的時候,可容不得有半點心軟!

  看到薛崇簡在那邊發愣,太平公主冷哼一聲便放下了車簾。此時,車軲轆的響聲,不時傳來的馬蹄聲,軍士們的吆喝聲,這一切都如潮水般從她的耳邊退散而去。設身處地想一想,倘若她是那個丫頭,處心積慮做了這麼多是事情,到頭來卻換不到至親的性命,那根本不是挫敗,而是深深的絕望。這世上會鑽牛角尖的都是聰明人,她似乎有必要去看看那個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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