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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娘待下寬厚,你們也得經心些,一場風寒病了半個月還不見好,這算怎麼回事!」

  外頭又傳來了朱顏和喜兒唯唯諾諾的聲音,不多時,凌波隔著簾帳,就看到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跨進門檻進來。雖說太平公主也已經不年輕了,但比起曾經經歷過大起大落的韋後,以及一直需要小心謹慎在武后身旁侍奉的上官婉兒,這位公主自然算得上得天獨厚,最大的挫折亦不過是失去了第一任駙馬,自身卻從未跌倒過一次。

  見太平公主掀開帷幕進來,凌波慌忙坐直了身體,等人家親近地徑直在她身前坐下,她只覺一陣心跳。此時,她感到兩道犀利的目光在她的頸項上很是打量了一陣方才稍稍轉移開來,頓時更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那件事就算有人肯為她壓下,但畢竟她在李重俊家裡大鬧了一場,太平公主莫非是知道了?

  「十七娘,你這丫頭平日聰明伶俐左右逢源,卻不想事到臨頭也是個爆炭性子!」太平公主一面說,一面從懷中取出一個一寸高的小瓶子,輕輕擱在了床沿上,臉上露出了幾分嗔怪之色,「這麼大的事情卻非得藏著掖著,要不是我門下幸好有個人聽到一點風聲,我還被蒙在鼓裡!這裡頭是特製的傷藥,比太醫署的東西更管用些。唉,李重俊那小子我原本看著還算是有點擔待,想不到那麼混帳!果然是蛇鼠一窩,他身邊沒個好師傅,沒一批能勸諫他學好的屬官,這個太子遲早得當到頭!」

  凌波沒料到太平公主居然會直接罵起了李重俊,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口。她這個人素來是不喜歡背後咒罵人的,即使是崔湜當初咄咄逼人地逼婚,她也就是在心裡重重記了一筆。不痛不癢地罵幾句,別人沒有半點損傷,她又不是潑婦,何必那麼浪費唾沫?只不過,太平公主此舉不啻是在她面前表明了態度,她也不好就這麼幹坐著。

  「事情都過去了,我只當自己被狗咬了一口也就罷了。」凌波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句,隨即便笑道,「公主能來看我就很夠情分了,犯不著為了此事傷了肝脾。就如公主所說,惡人自有惡人磨,他如此不顧體面,必然不會有好下場。」

  「你能想得開就好。」對於凌波異常淡然的態度,儘管太平公主早有預料,也不禁覺得她小小年紀這心計卻不凡。拉著手又說了幾句安慰話,她忽然詞鋒一轉道,「先前的揭帖榜文事件今天已經有了結果,張柬之等人不過是留了一條性命,家人子弟但凡十五歲以上的全都長流嶺外。昔日功臣家,如今便淪落到如此下場,所費不過是區區榜文,你伯父武三思真真是好手段!」

  太平公主昔日曾經被女皇認為最酷肖自己,她能夠看透這區區小把戲,凌波自然是一點也不意外。可是,人家在她面前毫不掩飾地戳穿這事情是武三思乾的,這就不同了。一時間,她很有些琢磨不透太平公主的用意,竟是不好接口。

  「你是聰明人,必定也看透了此事。武三思看似大勝,這手段卻實在是卑劣了一些,阿韋口中不說,心中必定深恨他自專。把堂堂皇后的私情寫在榜文上宣傳得滿天下都是,他難道以為阿韋就只能有他這麼一個情夫?水滿則溢,這種道理都不懂,我真是好奇他養了那麼多謀士都是幹什麼吃的!阿韋和婉兒也是一樣,什麼雄心抱負,連這麼一個男人都把持不住,還談什麼權握天下!」

  說到最後那權握天下四個字,太平公主的臉上露出了神采飛揚的角色,頗有一種睥睨一切的豪情,那寬闊光潔的額頭猶顯得醒目。在容儀豐美的李家人中,太平公主算不得風華絕代美若天仙,反而因其處事果決而帶著一種男子的陽剛之氣。此時,面對那種撲面而來的威儀,凌波不由覺得,韋後和上官婉兒兩人加在一起,似乎也很難敵得過這位天后唯一的女兒。

  「十七娘,我雖然不像婉兒那樣照看了你這麼多年,但這一年多來,我也算是看著你一步一步起來的。你聰明又不自傲,左右逢源卻又不像別人那樣阿諛奉承,最難得的是知道分寸。所以明知不過是白囑咐一聲,我卻還是要提醒你。你伯父武三思如今看似是睥睨天下無人可擋,實質上已經站得太高了。文官固然奈何不了他,但萬一有人振臂一呼來一場兵諫,他卻未必消受得起。」

  太平公主說著便雙手按在了凌波的肩頭,雙目炯炯地直視著她的眼睛:「阿韋是凡事只為自己算計的人,若有變故未必顧得上你;婉兒對你固然是關愛有加,但她不過是我七哥的婕妤,凡事皆需仰阿韋鼻息;裹兒那個丫頭有些小聰明,野心卻不小,她待你好也就是學的阿韋待婉兒那一套,可她實在是太貪圖享樂了,成天就知道搜羅美男子,不是幹大事的材料。」

  這話已經到了節骨眼上,縱使凌波知道太平公主志向遠大絕非平常女子,此時也不禁一陣心悸,同時更有一種古怪的感覺——這曉以利害的說辭,和當初李三郎那些話何其相似!

  終於,太平公主丟出了最關鍵的言辭:「十七娘,以後若是遇到了什麼大事,你不妨遞一句話給我。別的不成,我保你一生一世榮華富貴還是使得的。母皇留給我的不僅僅是一個公主名號,你明白麼?」

  此時此刻,凌波只有唯一一個念頭——難道她腳踏兩隻船還不夠,如今需要腳踏三隻船?

  第一百四十四章 莫名其妙的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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