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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表哥的意思是,你,或者說是舅舅決不會做過河拆橋的事?」

  「沒錯,就算信不過我,父王的人品我想十七娘你應該很清楚。父王若不是對你真有憐意,為何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讓我登門?」

  面對對方這步步緊逼的說辭,凌波不禁眯緊了眼睛,忽然瞥見一旁的裴願站在那裡滿面茫然。想來愣小子在庭州那種天高地闊的地方長大,見識最多的都是善於騎馬拼殺的豪爽兒郎,就算來洛陽好幾個月了,他對這種勾心鬥角的伎倆絕對還是一竅不通。

  第六十三章 棋子就得有棋子的覺悟

  大臣吵架和百姓罵街其實沒什麼區別,無非就是把那些罵娘之類的粗話用文雅的言辭演繹一遍。而氣頭上那種恨不得對方祖宗十八代全都死光的氣勢,則更勝尋常百姓一籌。尤其是當朝堂上分成涇渭分明的兩撥人時,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則更加難受了。

  這要是強勢的君主當然能夠坐山觀虎鬥,一會挑起一把火,一會兩邊各打五十大板,一會拉拉偏架。然而,李顯這個被大臣們以絕對優勢擁立登上皇位的皇帝,卻從骨子裡就不是一個強勢決斷的人。看到下頭吵成一團,他只覺得頭都要炸裂開了,忍不住朝後頭挪了一挪,對珠簾後頭的韋後問道:「阿韋,這該如何是好?」

  自打剛剛下頭吵成一團,韋後臉上就一直掛著淡淡的冷笑。此時聽到丈夫發問,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旋即湊上前去耳語了一番。見李顯猶豫不決,她立刻加重了語氣:「陛下,這事情今天在朝堂上沒法解決,怎麼,難道陛下還想在這裡聽他們繼續吵下去?」

  這話一說,李顯登時振奮了精神。瞥了一眼下頭吵得不可開交的大臣們,他把心一橫,一把抓起旁邊的茶盞,劈手重重地砸了下去。只聽咣當一聲巨響,那茶盞的碎渣濺得四處都是,更把一群唾沫星子亂飛的官員們給驚醒了。

  一時之間,大殿中鴉雀無聲,從上到下都驚疑不定地敲看著御座上的天子。就是傻瓜也能察覺到,時而執拗時而優柔寡斷的李顯發怒了。

  「這樣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站起來撂下這麼一句話,李顯竟是氣咻咻地拂袖而去。等到他這一走,某個目瞪口呆的內侍方才如夢初醒,高聲道了一聲退朝慌忙追上。此時,韋後方才掀開珠簾出來,意味深長地瞧了一眼文武大臣,輕蔑地冷笑一聲:「諸位平日滿口仁義道德,誰知道今天居然對武家大潑髒水,還真是人臣典範啊!母皇如今雖退位卻還在世,各位就如此逼迫武氏子孫,讓陛下置孝道於何地!更有甚者,居然派刺客對付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女,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韋後這些天雖然仿女皇昔日舊例坐珠簾後,這樣赤裸裸地指責大臣卻還是第一次,於是年過八旬的張柬之不禁氣得渾身發抖,敬暉桓彥范跨前一步剛想說些什麼,豈料韋後看都不看他們一眼轉身就走,只留了一個冷冰冰的背影。氣惱之下,袁恕己忍不住低低罵了一聲:「牝雞司晨!」

  誰能料到,才扳倒那個傾覆了李唐社稷的武氏女皇,如今又有一個女人跳出來?

  武三思看到簇擁在張柬之五人身邊的那些大臣,忍不住眯縫了眼睛。就只是幾個月的功夫,原本勢力龐大的張柬之等人就只剩下一批應景的小嘍羅了,反倒是自己……他滿意地看看隸屬於自己的人馬,把得意洋洋放在了心裡,渾然沒事人一般地出了大殿。而他這麼一走頓時帶動了一大批人,不一會兒,剛才還人聲鼎沸的大殿便顯得空空落落,昏黃的燈光下映著幾個長而疲憊的影子。

  李顯一踏進貞觀殿,剛剛的滿面怒色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難以掩飾的焦躁。自從被廢了一遭,他原本肆無忌憚的秉性完全被消磨光了,取而代之的是患得患失和優柔寡斷。此時此刻,他甚至鬼使神差地想到會不會激起大臣的不滿,從而使得自己第二次被廢。這念頭一起就壓不下去,以至於韋後姍姍來遲之後,他竟是一把抱住妻子,語無倫次地一股腦兒倒出了自己的擔心。

  「陛下,如今權握天下的母皇已經退位,天下操之於我們的手中,那些官員只要陛下不喜歡全部都可以撤換,再沒有任何人能逼你退位!」說到這裡,韋後忽然改換了稱呼,變得有幾分柔情款款,「七郎,你放心,一切都有我,就像當年一樣。」

  面對這樣的安慰,這樣篤定的語調,李顯很快就安心了。而韋後一看到他疲倦上來,便立刻吩咐內侍將人攙扶進去,眼看著他漸漸睡去,甚至發出了鼾聲,她方才面沉如水地吩咐眾人好生照看,旋即出了貞觀殿轉往仙居殿。

  相較當年為女皇秉筆草詔的時候,上官婉兒榮升婕妤之後,這仙居殿反而愈發門庭冷落了。一方面是常常來的武三思如今成了億歲殿的嘉賓,另一方面則是凌波出宮居住,但最重要的原因是,上官婉兒不願意讓自己的風頭壓過了隔壁億歲殿中的韋後。所以,當得知韋後駕臨的時候,她親自迎了出去,依足了一個嬪妃的本分。

  韋後對這樣的恭順嘴上不說什麼,但心中卻異常滿意。只不過她今日來有更重要的事情說,因此甫一落座便趕走了珠兒等侍女,目光直直地盯著上官婉兒,旋即才開門見山地問道:「婉兒,你實話告訴我,十七娘那個丫頭遇刺的事情,你覺得是誰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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