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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日早朝時分,天津橋前都會有不少官員等候入宮,但這一天這裡卻空空蕩蕩不見任何人影,仿佛是文武百官都仍在過節似的。凌波隨便找了個衛士一問,結果得到了一個讓她愕然的回答。

  昨夜上元節夜宴,皇帝李顯體恤群臣辛勞,道是節後一天休朝一日,百官可盡情在家中陪伴妻兒!

  怪不得這往日人來人往的洛陽宮門前冷落車馬稀,原來是有這麼一通命令。凌波聳聳肩進了左掖門,一下馬就發現防戍此地的羽林軍衛士基本上還是原來那一撥,隊正也沒換過,內中只有幾張陌生面孔,想來是大清洗後汰換進來的。

  見著她下馬,那隊正一把拉住兩個想要上前盤查的新屬下,笑呵呵地親自迎了上來:「昨天上元節宮內那麼熱鬧的夜宴,縣主居然捨得跑到外頭去,還一夜沒回來,這真是好興致啊!怎麼,是約會情郎?」

  這要是換成別的宗室貴女,指不定就一鞭子狠狠抽過去了,可凌波知道那隊正不過是嘴賤,人卻心腸極好的,當下便只是白了這傢伙一眼,作勢敲了敲手中的鞭子:「老彭,你皮癢了是不是,居然敢取笑我?我又不是什麼貴人,這夜宴上又放不開,還不如出去逛逛燈會!話說回來,這南市的永嘉樓又有新酒推出,嘖嘖,還真是十里飄香……」

  話還沒說完,那個被稱作老彭的隊正便慌忙打躬作揖,旋即殷勤地親自牽了馬,涎著臉道:「我不過也就是那麼一說,縣主怎麼就當真了!」

  他一面說一面左右看了一眼,見周遭沒有別人,便壓低了聲音說:「話說和縣主一個想法的也不是沒有,這昨兒個晚上夜宴到了一半的時候,相王和太平公主就先後逃了席,之後不多久,洛陽令便急匆匆地請見。誰知熱臉貼了個冷屁股,陛下那時候忙著欣賞教坊歌舞還來不及,哪有心聽他囉嗦?所以他不一會兒就懊惱地去了。」

  仿佛是生怕爆料不夠,他還畫蛇添足地補充了一句:「聽說,這位新任明府大人是告了相王殿下的刁狀!呸,也不看看陛下和相王是貨真價實的嫡親兄弟,怎麼可能說翻臉就翻臉!」

  驟聞此訊,凌波心中大吃一驚,但立刻不動聲色地往老彭腰帶里輕輕塞了點什麼。別看這些羽林軍都只不過是守門的,打好關係可是好處多多,就比如這樣的消息,真要是打聽起來得瑣碎死人,哪有如今這麼輕鬆便捷?

  「這種事你知道就好,千萬別往外頭傳!」她又囑咐了一句,見老彭連連點頭,便朝不遠處的幾個羽林軍衛士笑道,「今兒個老規矩,馬褡褳裡頭有永嘉樓的新酒,大家下了值便各自分了吧!」

  這一句話頓時引起了眾人的轟然應諾。不一會兒,初晴身上的那個馬褡褳就被人掏得一乾二淨,更有人自告奮勇去把馬送回馬廄。鬧哄哄了一陣,趁著一堆衛士在那裡分醬牛肉燒雞等等下酒菜,凌波便悄悄閃開了。

  單純的小恩小惠固然沒用,但小恩小惠結合平易近人的作風,那就大大有用了。她在這諾大的洛陽宮裡只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人,要是敢憑著上官婉兒那點關係抖起來,那才是找死!

  一宿沒睡對別人興許影響很大,但凌波回到臨波閣的時候卻依舊是精神奕奕。進了院子,裡頭一片安靜,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她便有意放輕了腳步。可等她推門進了自己的西頭書房,那門不知道是年久失修,還是剛好在這個時候搗亂,竟是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嘎吱聲。緊跟著,一旁的房間裡便飛也似地竄出來兩個人影,俱是眼圈黑黑的臉黃黃的,似乎是一夜沒睡好覺。

  「小姐,你還知道回來!」紫陌從小就是和凌波沒大沒小慣了,此時揉了揉眼睛使勁打量了一下主子,一下子把嘴撅得老高:「出去的時候還說宮門下鑰之前一定回來,可我和朱顏姐姐一直等到了現在!」

  她能這麼說話,朱顏卻是不敢,只得委婉地解釋道:「昨兒個上官婕妤還派人來問,奴婢只能親自過去回話,恰恰撞見了韋皇后,差點應付不下來。小姐,你好歹是住在宮裡頭,之前的腰牌是梁王殿下給的,如今梁王可不如當初,你還是該謹慎一些。」

  「知道了知道了,朱顏你還真是和管家婆似的!」凌波笑著點了點頭,旋即卻忽然問道,「昨兒個晚上韋皇后又去了上官姑姑那裡?陛下可曾一起過去?」

  「這個奴婢就不太清楚了。」雖然搖頭,但朱顏還是仔細回憶了一下,最後用很不確定的語氣說,「看仙居殿那些人的形狀,似乎陛下並不曾去,應該只有韋皇后一人。」

  韋後和上官婉兒?凌波怎麼想這對組合都覺得詫異,只不過這種問題問朱顏也是白搭,還不如到時候直接問上官婉兒來得方便。接下來,她就被兩個忠心耿耿的婢女拉到了正堂。朱顏和紫陌又是忙著擰熱毛巾給她擦臉,又是忙著青鹽漱口,還手忙腳亂地在溫暖的炭火上熱著小米粥和米糕——上元節後第一天,甭指望這大膳房能做出什麼好吃的,還不如自己解決豐衣足食。

  凌波回來之前原本肚子就填得半飽,此時被兩人強自按著坐下,少不得喝了大半碗粥,剩下的就全都讓給了等了一晚上且飢腸轆轆的朱顏和紫陌。好容易收拾停當,她又到內間換衣裳。

  這逛了一晚上的燈會,身上儘是燈油味和汗味,甭說外頭的大衣裳一定得換,就是貼身肚兜小衣,也同樣得換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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