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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原本凍得冰涼的肌膚漸漸變得紅潤發熱,兩人這才住了手,取來香油均勻地抹了。最後,一個宮人給她換上了一身乾爽的衣服,將散落的頭髮用一根絲絛輕輕系了,這才拿來熱水為她燙腳,又用雙手用力搓著。待凍得冰冷的腳熱乎乎之後,另一個宮人便取來一雙皮屐子彎腰給她套上,遞上了一碗熱騰騰的薑湯。

  凌波大口大口地喝著那薑湯,不一會兒,就只見剛剛那個高挑女子方才掀簾進來,屏退了諸宮人之後,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那高挑女子手中拿著那個紫紅色的酒葫蘆,笑吟吟地說:「這秦家酒肆其他的酒都尋常,就是桂花稠酒溫潤利喉,酒力綿長,最是與眾不同,連宮中御製也不及它的香醇,虧得你每次都記得帶回來。怎麼樣,今兒個外頭有什麼風言風語?」

  被人料理了這麼一番,凌波自是感到里里外外都是暖烘烘的,此時緩過神來便聳了聳肩道:「還有什麼好說的,無非都在那裡議論著什麼是不是要廢太子之類的閒話。這囉里囉唆已經好些天了,也沒見商量出一個子丑寅卯來!上官姑姑,我剛剛路過迎仙宮,見里里外外防範煞是森嚴。其實只要羽林軍不動,根本亂不起來。再說了,如今執掌羽林的人裡頭,可是有李義府之子李湛。」

  這太初宮中姓上官的,唯有這些年來一直負責秉筆草詔的上官婉兒。此時,她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頭,接著淡淡笑了一聲:「縱使真的變天,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的活路。先有酷吏之禍,之後總算有狄國老撐持接回了廬陵王重立太子,結果臨到最後還不是人心惶惶?李義府都已經死那麼多年了,誰能擔保他的兒子就必定忠心耿耿?陛下已經老了,若不是她縱容,怎會有張氏兄弟的囂張?」

  這些事情凌波雖然聽別人提過幾次,但她並沒有太大的親身體驗,此時此刻也無從接口,只得雙手托腮坐在那裡。

  室內點著四盞油燈,但興許是燈盞中的油所剩不多,因此顯得異常昏暗。大門都關得好好的,房間裡也就沒有風,四朵火苗穩噹噹地綻放著微光,卻少了幾分靈性,多了幾分呆滯。

  雖說光線不好,但凌波還是能清清楚楚地看到,燈火下的上官婉兒儘管有些消瘦,卻仍不掩嬌艷。四十歲對於女人來說原本應該是一個不再年輕的年紀,然而,時光的效用卻仿佛在上官婉兒的身上停滯了,那額頭依舊光潔,那青絲依舊黑得發亮,那身材依舊曼妙,那聲音依舊甜美。

  只不過,這保養得宜的女人並不少見。上官婉兒之所以是上官婉兒,卻是因為那機敏百變,出口成章下筆千言的天賦。

  忽然,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打斷了上官婉兒的沉思,亦打斷了凌波的胡思亂想。不等上官婉兒出口喝斥,一個宮人便滿面驚惶地闖了進來:「梁王……梁王殿下來了!」

  此話一出,凌波立刻站起身來,還沒想好找什麼藉口溜之大吉,卻被上官婉兒一把拉了個正著:「你又不是外人,避什麼嫌!快,請他進來。」

  梁王武三思對於凌波來說確實不是外人。如果說,女皇是整個武家的頂樑柱,那麼,武三思就是武家的第一掌門人。他也是凌波已去世父親的堂兄,論理凌波該叫一聲伯父。即使撇開這層親屬關係不談,凌波往來仙居殿的時候,也沒少撞見過某兩人的鬼混。

  第一次看到還覺得震動和不可思議,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到,她就已經習以為常了。上官婉兒都已經四十歲了還沒出嫁,找個情人又有什麼打緊?

  然而,這次連夜來訪的武三思面上沒了往日的顧盼自得,更多的是一種難以名狀的驚惶。他甚至顧不得房間裡尚有凌波這個礙事的人,急匆匆奔到了上官婉兒的面前。

  「婉兒,不好了!我剛剛得到消息,張柬之他們策動了羽林軍,馬上就要逼宮!他們不但要殺張家兄弟,而且還號稱要盡滅我武家人,復李唐江山!姑母病得七死八活,張家那兩個小崽子也是忘恩負義翻臉不認人的傢伙,我就是去通風報信也是白搭。婉兒,你一定要幫我想想辦法!」

  聽到突如其來的消息,屋子裡的兩個女人一下子愣住了。

  第三章 危機亦是機遇

  興許是因為武三思的到來而帶來了一股冷風,室內的燈火漸漸搖曳了起來。其中一盞油燈的火苗子在忽上忽下竄了好一陣子之後,忽然撲哧一聲熄滅了。其他三盞油燈亦是在那裡苦苦支撐,但眼看火光漸漸黯淡了下去,熄滅也就是一時半會的功夫。

  就在這時候,凌波忽然打破沉寂笑了起來:「怪不得我剛剛路過迎仙宮時,碰到幾個羽林軍衛士盤查得嚴密。我還以為是羽林軍奉二張之命才那麼謹慎,敢情是為了防止有人進去報信!若是伯父冒冒失失跑去迎仙宮,只怕這時候也就出不來了!」

  對於凌波的忽然插話,武三思原本還有些不以為然,就想出口斥責。然而,聽到這麼一番言語,他登時倒吸一口涼氣,到了嘴邊的喝罵也立刻吞了回去。他悄悄打量了一眼上官婉兒,見她亦微微點頭,顯然是贊同凌波的判斷,眼珠一轉就徹底明白了目下情勢,緊跟著便懊惱不已。

  「早知道太子早晚要登大位,我不如豁出命去幫忙,怎會讓張柬之那幾個老傢伙搶先!」

  這不是典型的馬後炮麼?凌波對武三思的這種說法嗤之以鼻。雖然是伯父,但她和武三思沒多大瓜葛,可對於他巴結二張的手段卻記憶猶新。這女皇晚年固然是疑心大增隨便殺人,但暫時還沒有禍及武三思頭上,反倒是張柬之等人常常朝升夕貶,猶如在火上烤。人家那幫子是破釜沉舟,武三思安樂日子過了那麼久,會想到豁出命來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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