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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晉煥這才發現了周圍幾人的奇怪神色,心中不禁有些懷疑。但是,他是好面子的人,聽見冥絕已經答應給錢,也就認為人家怕了他,立即挺起胸脯應承道:「好,小爺就跟你去!若是你敢耍花招,嘿嘿!」他故意笑了兩聲,希望能掩飾那種深深的不安。

  冥絕也不答話,隨手扔給李僑一錠銀子,當先走下樓去。左晉煥立刻跟了上去,倒是他的幾個狐朋狗友發現情勢不對,徑直坐了下來,顯然不想去趟那渾水。

  小楊剛從地上爬起來,就發覺掌柜和東主兩個人臉色鐵青地看著他,立即醒覺自己一言不慎鑄成了大錯。「小楊,你剛才不小心砸了酒壺本就是一件大錯,我好心為你圓場,你居然還把事情賴在客人身上,實在是不知好歹!」李僑鄙夷地斥道。

  「李掌柜,將他開革了。」魏文龍厲聲喝道,「若是傳揚出去,豈不是壞了這裡的名聲!各位賓客也請做個見證,我魏文龍的規矩就是,賓至如歸才是正道,絕沒有隨意誣賴賓客的道理。」他這話再配合著自己的財勢,頓時有不少人附和起來。

  那小楊一臉羞慚地掩面而去,這邊廂的賓客便紛紛議論起來。誰都知道魏文龍對手下的人並不吝嗇,因此也分外惋惜此人的愚不可及,好好一份差事丟了,回去定然被父母埋怨一頓。魏文龍又頗為客氣地向諸人敬酒,竟是毫不在意左晉煥隨冥絕而去是否會有損傷,那幾個公子哥兒又從其餘人口中套出了冥絕的身份,一頭冷汗立時冒了出來,個個叫苦不迭。

  那小楊一直奔到街角,這才停了下來,臉上早已沒了起先的卑微之色,眉宇間反而多了一絲陰狠的氣息。他早得知了左晉煥乃是左凡琛之子,而且清楚左凡琛乃是賀氏一黨的中堅人物,又料准了冥絕的脾氣古怪,因此故意想讓他們起衝突。酒樓的營生原本就不是他的本行,想到可以從主子那裡撈得的犒賞,他的眼睛也笑得眯縫了起來。

  左晉煥起先跟在冥絕後面還頗為自得,走著走著,他就發覺路人看他的眼光有些不對勁了。這路是越走越寬,兩旁的房子也是豪宅連著府邸,竟是一座比一座富麗堂皇,即便是父親在江蘇置下的宅邸也不過如此。更令他詫異得是,不少一看就是世家僕役之流見到前面的那個男子都是躲得遠遠的,似乎怕甚了他。左晉煥心中打鼓,酒意也退了大半,有心想開溜但又礙於臉面,不過步子卻是放緩慢了。

  無奈冥絕似乎知道他的心思,步子時緩時急,竟是正好就在他身前十步遠的地方慢悠悠地踱著,轉彎的時候還頗有深意地看了左晉煥一眼,更讓這位公子哥兒心中發毛。誰知走到後來,兩旁的府邸比先前的更為氣勢宏大,竟是王府連著王府,左晉煥稍微數了一下,僅僅那一會兒的路程,自己就經過了五座王府。此時此刻,他剛才那一點自信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唯一的一點希望就是身前的男人不要是天潢貴胄就好。

  直到進了勤郡王府,他的一顆心才落地。從幾個小廝的口中,他得知了冥絕的身份只不過是一個護衛,頓時氣勢又冒了出來。然而,當他聽說了冥絕乃是皇帝賜給風無痕的一等侍衛時,這才真正傻了眼。自己隨便在酒樓一鬧騰就撞著個正三品的武官,實在是晦氣到了極點。父親熬了那麼多年資格才只不過到了從二品,若是讓他知道自己恣意胡為,回去就是連祖母也護不了他。自己平日酒量甚佳,今天怎麼會喝了幾盅便犯了迷糊,實在是倒霉透頂。

  雖說是王府,但僕役們對左晉煥還是很客氣,不僅將他引到了偏廳等候,而且還送上了香茗和一些時鮮水果,奈何這位大少爺心中忐忑,哪用得安心。正在自怨自艾之際,一陣腳步聲傳來,左晉煥手忙腳亂地放下手中之物,尷尬地站在那裡,臉上已是沒了傲色。他偷眼瞄去,只見進來的是一個衣著尋常的青年,若說是不凡,也只有眉宇間隱隱約約流露出的一絲貴氣,似乎能看出是個養尊處優的主兒。

  「想必這位就是左公子了?」來人倒也和氣,微微一笑道,「冥絕適才對本王說了,只不過一件衣服索價一千兩,公子未免有些貪心了。」

  左晉煥一聽來人自稱本王,立時慌了手腳,臉也漲得通紅。他只不過是霸道了些,肚裡的才學也是有的,否則也不會貿然進京應試,畢竟那個舉人的功名是他憑真才實學考的。他必恭必敬地行禮道:「學生參見七殿下!學生剛才是一時酒醉鬧事,失了體統,此事原就與冥大人無關,皆是學生酒後無德的過錯。還望殿下大人有大量,恕學生失儀之罪。」

  風無痕略有些詫異地看著這個突然變了模樣的年輕公子,冥絕也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往常遇到這種情況,一般是動手了事,也從不管手腳輕重,想不到今日竟會把惹事的人帶回府來。他是心存好奇,這才出來瞧個究竟,如今看來,冥絕倒是眼力不錯,這個人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出來的。

  「你既如此說,本王還怎麼和你計較?」風無痕在主位坐定,這才悠然開口道,「你是讀書人,酒能亂性,這種道理總不會不懂吧?冥絕乃是王府的侍衛,他的脾氣本王最清楚不過,你若是為了這一點小事和他爭論起來,萬一有個不妥,豈不是自討苦吃?到時本王約束屬下不力,也免不了是一條罪名。」

  這番話雖然說得和顏悅色,聽在左晉煥耳中卻是有如鞭策,他的家教也並非不嚴,只是祖母一向寬縱,父親則是一味責打,哪會有人對他曉之以理?因此當下就是長長一揖,臉上已滿是潮紅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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