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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娘,你們在哪裡?」驚恐的鈞如大聲叫道,一個個令人恐懼的念頭沖入他的腦海,讓他不由地害怕起來。

  他衝進裡屋,發現了一張小紙條,那是比孩童學字更幼稚的字體,但在這種小村莊已經是很難得了,這還要歸功於鈞如經常跑去村中富戶的私塾那裡偷聽,然後在閒時教給他爹如何寫字。「兒子,娘帶你爹到寸(村)外的趙莊去了,聽說那裡有人能只退(治腿)。」草草的幾個字令他眼睛發酸,趙莊,那可要走十幾里地,貧窮的練家雇不起驢,這樣走過去,恐怕那個能治腿的人也走了。

  孤獨地靠在牆上,雖然沒有吃的,但他還是漸漸進入了夢鄉。自從記事起,他就老是做這樣的夢,在那裡,他不再是貧苦家的孩子,他夢見了自己穿著華麗的衣裳,周圍有好多漂亮的女孩,住在好大好大的屋子裡,甚至有幾次,他看見過一位美麗得像仙子一樣的女人,還有一個比縣城中的官老爺更神氣的老人……每天他都會夢見這樣的場景,有時他甚至有這樣的幻覺,自己的苦難都是假的,自己本該在那華麗的屋子裡生活,然而,每次一覺醒來,在他眼前的仍然是那空空蕩蕩的屋子,滿臉風霜的爹娘。

  倚在門前的欄杆上,風無痕望著天上的朵朵雲彩,恍惚間又進入了那個熟悉的夢境,那裡沒有綾羅綢緞,沒有華屋美食,只有家徒四壁和簡陋的屋子,年邁的雙親,還有就是自己,雖然生活無比艱難,但是,總是有機會暢快地笑著。他多麼希望永遠不要醒來,永遠享受著這難得的快樂時光,沒有什麼比父母的關懷更讓他心碎的,他不想每次醒來就面對那冰冷的宮室,虛情假意的太監和宮女,還有那總是不記得自己的父母。也許,自己還是不要出現在這個人世上更好,夢中的他流下了兩行清淚。

  一切似乎都歸於平靜,沒有知道,這平靜中將蘊含著怎樣巨大的風暴。轉眼間,空中電閃雷鳴,夢中的兩人感到一道粗大的雷電徑直朝他們劈了下來,生死的瞬間,他們只有無窮無盡的遺憾。突如其來的雷電在相距遙遠的兩個地方驚起一陣風波,小村中的人都驚恐地關上了窗戶,而風華宮中的人也忙著尋找不在寢宮中呆著的風無痕。而練鈞如和風無痕的意識已經模糊了,他們只覺得整個人被帶到了一個無比黑暗的深淵,漸漸地沉了下去……

  一切,將因為這一刻而改變,這一年,也就是宛烈十九年,風無痕十三歲,練鈞如十三歲。

  序章

  宛烈十九年七月初三,欽天監正冷慕涯看著天象,驚恐不已。師從凌雲前一任欽天監正水欣濤的他觀星已不下於四十年,卻從未看見過如此奇異的景觀。北方天際紫微星附近,一顆原本黯淡不已的星辰突然墜落,化作流星,橫穿整個天際,徑直向東方落去,正當他推算此中緣由時,愕然地發現原來的位置竟又出現了一顆璀璨奪目的星辰,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措手不及。然而,一切卻沒有結束,原本亂糟糟的東方天空也出現了一顆相仿的亮星,兩顆星辰互相映襯,將夜空點綴得極為詭異。

  滿天的星辰就籠罩在一片銀白的光芒之中,帝星紫微旁原本頗為耀眼的幾顆星辰似乎完全被克制住了,代表輔弼之意的二十八宿也失去了往昔的光彩,這一刻,浩瀚無垠的星空只屬於那憑空出現的兩顆妖異的亮星。

  「天象大亂,天象大亂!」冷慕涯不停地喃喃自語,過了一會,他再也忍不住了,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他知道,自己妄圖參破這無名天機,已經受了不小的內傷。他捂著胸口緩緩坐了下來,背靠牆壁,心中是無窮無盡的沮喪,難道真的連它預示什麼都不得而知嗎?那還要他這個欽天監正幹什麼!想到自己蒙受的赫赫皇恩,他終於下定了決心。冷慕涯咬破手指,就著那點鮮血在地上畫了起來,那種痴迷和狂熱的程度仿佛回到了童年他初學星象的那一天。良久,他茫然地抬起頭來,沒有結果,這麼長時間的推算竟然沒有結果。慘然一笑,冷慕涯知道自己是沒有可能參透這未知的一切了,不經意地又看了一眼天際,他的瞳孔猛烈地收縮了一下。

  「不可能!」他悽厲的叫聲劃破了夜空,剛才的異像居然無影無蹤,什麼亮星,一切仍然像以前看到的一樣普通。如果不是地上的星象圖,他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看到這些,老天爺,你為什麼要戲弄我?」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喊後,冷慕涯終於昏了過去。

  欽天監正一夜之間瘋癲的消息著實讓京城轟動了一陣,然而,隨著皇帝任命了新的監正,事情也就這樣平息了下去。朝臣們對於一個小小的五品小官的瘋癲自然不會投注太多的興趣,況且新任監正也並沒有報告任何的星象異常,這些大人物很快就把這件事拋諸腦後了,皇帝也漸漸淡忘了這個叫冷慕涯的中年人,畢竟他還有太多的事情要操心。只有京城的大街上多了一個瘋子。

  「妖星,我看到了妖星!」衣衫襤褸的冷慕涯目光呆滯,跌跌撞撞地在大街上行走著。他的身後,跟著一群頑皮的孩子,他們不停地向這個瘋子投擲著石塊和各種腐爛的蔬菜。大人們用一種摻雜著同情、憐憫和蔑視的複雜眼光默默注視著這個曾經仰視過的人,他們並不知道,這個人曾經看到了即將影響皇朝一世的壯觀景象,後世將廣為傳唱這一幕,冷慕涯這個名字將永遠在史書中留下絢麗的一筆。但此時,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瘋子。那頃刻之間的星象奇觀,雖然並不止冷慕涯一個人看見,但俗人大多以眼花為由蒙蔽自己,而大多數隱士或方外之人則對此閉口不言,達官顯貴之流鮮有夜半觀星之舉,因此這件事就此湮沒在時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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