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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我身上留下了氣味,讓墨鴉監視,本就無需你自己親自來……”

  她仿佛對著黑暗的空間說話,但那燈盞逐漸走進,一襲白袍的弗阮緩緩出現視線里,步履從容斯文,“我本就是想親自陪著你的,只是總有一些事情需要做,不得不離開你一些,但你懷著孕,多思多慮,大概也是我的錯。”

  他把錯攬在自己身上,到了跟前,眉眼沒有半點惱怒或者責怪,且手腕還搭著一件厚重的披風。

  披風披在她身上的時候,許青珂問他:“我的命是你拉回來的,本無資格質問你什麼,但至少我是想知道的——你是不是給我下了一些讓人忘記過去的藥?”

  “懷孕時忘性大,我已跟你說過了,是你多慮了。”

  “是嗎?我以為是我沒能掩住思念他,讓你發覺了,惹你不痛快。”許青珂輕描淡寫,弗阮的動作僵了下,手指緩緩往下,似有似無摸過了她美麗柔軟的下顎曲線到了她的脖頸,系上披風帶子。

  “染衣,你總有能力讓我悲喜不能自己。”

  “但你也知道的……這天下,我也只有你,你不肯再喜歡我,不肯再記得我,這些我都是可以忍受的。”

  系好了帶子,他的手指往上,落在了她的臉頰,最終撫摸了她的唇瓣,在許青珂皺眉的時候,他輕輕說:“但最痛你不再信我。”

  她若是連信任都不肯給他,未來大概就是真的無望了。

  他等了這麼多年……每一日都像是被老天貶在煉獄中折磨。

  可不是想看她如何將他摒棄的。

  他的聲音像是蠱惑迷昏神智似的。

  許青珂感覺到眼前昏無,身體柔軟無力的時候,被他摟著腰抱在懷裡,低下頭輕吻了她一下。

  “你忘了,我們才能重新開始。”

  ——————

  第328章 忘性

  墨子歸在船上驚恐不已, 又十分內疚,自覺若不是他引她來,也不會將她置於險地, 他想要跳船, 但卻回想到剛剛許青珂的話。

  各自安好?

  她總是這樣的……看似冰冷涼薄,其實最重情義, 連他這樣的人都被她溫柔以待,為何老天就不能寄予她安穩?

  不, 他不能就這麼放棄!

  她是希望他離開這個地方吧?是需要離開的!他離開這裡, 出去外面找人!去中原, 對!就去中原!

  墨子歸想去中原聯繫許青珂的人來營救,這本是莫大的希望,可他忽然察覺到了恐怖的事情——船底下漏水了, 雖然是很小的孔洞,但最後終究會沉船。

  船已經出了島,在海面之上隨著水流漂泊,這就像是一場凌遲。

  墨子歸用手堵住它, 臉上苦笑——好可怕的先生。

  ————————

  許青珂醒來的時候,發現屋內有火爐,爐子柴火正旺, 溫暖得很。

  但她渾身乏力,所餘力氣怕是也只能走幾步了。

  “我用的藥都是補藥,不會傷你跟孩子,這點你放心。”

  弗阮正坐在爐子前面添加柴火, 前頭火坑裡也吊著一鍋,裡面怕是燉著吃食……

  許青珂看著他良久,最終嘆氣:“弗阮,你不覺得累嗎?”

  這樣強求。

  “不累啊,你在我身邊,我怎會覺得累。”

  弗阮笑著回答。

  許青珂更無力了,只能起身,撐著身體過去,坐在了火坑邊上,跟這人面對面。

  她說:“其實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許青珂。”

  弗阮抬眸看她,波瀾不驚,“我說過了,你只是失憶了,以為自己是許青珂……”

  “我看是你忘性大吧,忘了當年救起我的時候我才多大?忘了我是怎麼一步步在你的訓導下長大的?”

  “若非是你忘了,就是你因為害怕,而故意將這些忘了。”

  弗阮眯起眼:“我怕什麼?”

  “你怕假如我真的是染衣,那麼那十幾年就是你傷害她最深,莫說已經忘了你,就是沒忘,便是再與你生活一起都不可能,因你知道她素來重情。”

  “所以所謂的照顧我,讓我將來自然跟你在一起,那是絕行不通的。”

  “唯一的方式就是讓我再忘一次。”

  許青珂用木棍輕輕攪動了下鍋下的柴火,火星隱隱,他們就跟圍著火坑聊天的親密朋友一樣——或許旁人還會以為他們是夫妻。

  可哪有夫妻是這樣的。

  “但你又十分明白,我十有八九也不是染衣,不過是落光對你的制衡……”

  弗阮垂眸:“你把自己看輕了,你不是制衡。”

  “是不是制衡,不是我自己說了算的,有些事情,都由不得自己說了算。”許青珂神色冷漠,似乎也冷淡了自己這十幾年來遭遇的痛苦。

  弗阮抿唇,“我不信這樣的僥倖——你跟染衣太像了。”

  “冰人是落光雕刻的,像不像不也是他說了算。”

  許青珂故意混淆這些,雖她知道落光也認為她跟染衣十分相似。

  弗阮果然沉默了,但很快說:“你故意說這些,不怕我傷你?傷你就等於傷害孩子。”

  許青珂:“你不會,因你已經不在乎我到底是不是染衣,你只是需要一個替代品來彌補你的虧欠跟痛苦,也不管染衣會怎麼想,更不必說我。”

  這話才是最大的刺~激,弗阮的臉色果然變了變。

  是的,若是許青珂真的不是染衣,他讓另一個女人來代替她,她會不會難過?

  會的吧。

  假若許青珂不願成為別人的替代品,染衣又何嘗希望自己被替代。

  她們本就是獨立優秀的女子。

  屋中一片死寂,直到弗阮說:“你說這些是真正想讓我殺了你吧,就那麼不想忘記過去?明明你也是痛苦的,既然痛苦,為什麼不忘記。”

  是啊,為什麼呢。

  她竟是一點都不願意忘記,明明那些過去有相當大部分是讓她十分痛苦的。

  至少並不快樂。

  “假如我忘了,生下孩子,如你所願,我把自己當成染衣,把你當成我的丈夫,讓這個孩子叫你父親……我愛的那個人,他會很難過。”

  “若是不肯忘,會死,帶著孩子一起死,那就算我對不起這個孩子……”

  “孩子的重要於我本身只是因為她是我跟寧遠的血脈,並不是因為她單獨的存在,我不會忘本。”

  “我寧願去傷害這個孩子,也不願去傷他。”

  她習慣了在取捨中攬下最痛苦的責任,在孩子跟師寧遠之間,她會選擇後者。

  因這個孩子畢竟還未真的來到她身邊,進入她的人生,但他卻已經給了她許多年的快樂跟陪伴。

  因為愛他而愛這個孩子,她怎麼能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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