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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去了顧家。

  顧怡在自己院子裡。

  她把自己反鎖在房裡,眼裡腫的似核桃,頭髮也不梳,狼狽不堪。

  看到有人進來。顧怡從朦朧視線里,看到是彥穎。

  這個殺了她心上人的男人。

  枉她當他是親弟弟!

  顧怡猛然將手邊的枕頭舉起來,砸向了他:「滾,你滾!你這個殺人兇手!」

  彥穎被結結實實砸了一下。

  他仍是幫著顧怡撿起了枕頭,放在床上。

  他坐到了顧怡身邊。

  顧怡伸手去打他。

  那拳頭並不重,可似鐵錘般,全部砸在彥穎的心坎上。

  現在,他終於確定,顧怡是和章歸鴻兩情相悅的,章歸鴻沒有騙他。

  顧怡。一直把他當成小孩子。

  可是他沒有放棄希望。

  他仍由顧怡打著。

  直到顧怡打累了,冷冷對他說:「滾,不要再來,我看著你就噁心。」

  彥穎的心,又被狠狠刺痛了下。

  他仍是壓抑著自己的悲痛。把自己即將遠行的話,告訴了顧怡:「......你願意不願意跟著我去?廣西雖然貧瘠,可是我對你好......」

  顧怡突然冷笑:「你畏罪潛逃,還要我跟著你去?」

  笑著笑著,她又哭了,大罵彥穎,「我恨不能你死!你為什麼只是去廣西。你怎麼不是去死!你要是死了,這世上根本沒人惦記你。可是章歸鴻死了,我也活不成了。最該死的人,就是你!」

  她歇斯底里的咆哮著。

  婢女們進來,壓住了她。

  顧怡那近乎瘋狂的模樣,深深印在了彥穎腦海里。

  他恍恍惚惚回了宮裡。

  次日。他又去了御書房跪下,求父親讓他南下。他說:「您不准我走,我就偷偷走!您恩准吧,至少兒子還能光明正大跟母后和彤彤、彥紹作別,不至於一個人孤零零的走。」

  朱仲鈞的心。似被緊緊攥住。

  他沉默著。

  那句答應,太過於理性,怎麼也說不出口來。

  彥穎一連跪了四天,朝臣也真的開始彈劾彥穎殺人,朱仲鈞才說:「好,你去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潮潮,似乎要哭出來,卻又極力壓抑著。這聲音,比哭腔更叫人心酸。彥穎的眼睛頓時就濕了。

  他給父親磕頭:「謝父皇隆恩!父皇江山千秋萬代。」

  然後,彥穎又去坤寧宮,把這件事親口告訴了母親。

  顧瑾之知道,如今走到這一步,現在離開是最合適的。可是她捨不得,她抱著彥穎,痛哭了一場。

  彥穎卻分外堅持。

  他簡裝上路,第二天就收拾好了,要遠行。

  朱仲鈞帶著妻兒在午門送彥穎。

  「......每年都要回來!」顧瑾之反覆叮囑他,「娘會想念你!」

  「......」彥穎沉默沒有接話。

  彤彤和彥紹則是完全懵的。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燕山站在顧瑾之身邊。

  他神色愧疚,想挽留的話有千言萬語,偏偏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彥穎給父親磕頭。

  朱仲鈞叮囑他:「到了廣西,要定期給京里送信。你這次去,只當是散散心。心情好了,再回京來。朕和你母后盼著你。」

  彥穎道是。

  「二弟......」燕山剛想開口,卻被彥穎打斷。

  彥穎喝住他:「你住口!上次就說了,咱們恩斷義絕,我不是你兄弟,你不配!不要和我說話!」

  燕山眼底就浮了水光。

  「彥穎,你聽哥哥說......」燕山上前幾步,想要正式道個歉。

  彥穎卻撇開他,去抱彤彤。

  彤彤雖然茫然,卻也看出了幾分端倪。

  「二哥,你什麼時候回來?」彤彤問。

  彥穎只是笑笑,摸了摸彤彤的腦袋。

  然後,他又和彥紹抱了下,拍拍彥紹的肩頭。

  彥紹直到今天,才知道二哥要走。他尚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一一作別後,彥穎登上了他的馬。

  快要上馬的那一瞬,他突然停下來,問顧瑾之:「娘,您曾經說,當年有個道士給你算命,說您必將母儀天下。那您有沒有替我算過命?是不是我這輩子,註定了要孤寂一生?」

  顧瑾之睜大了眼睛看著他。

  彥穎卻沒有等母親回答,翻身上馬,駕馭而去,揚起清塵飛舞。

  顧瑾之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

  遠去廣西的彥穎,最終失言了。他的一生,只回過一次京城,就是十年後,顧怡去世,他回來祭拜,拿走了一套顧怡平常慣穿的衣裳。

  顧怡直到死都未嫁。

  又過了十二年,那時候顧瑾之和朱仲鈞都相繼去世,燕山繼位,彥穎從廣西遞了奏摺,讓朝廷冊封他的妻子顧氏為雍王正妃。

  顧氏的身份來歷,全部用的是顧怡。

  顧怡那時候,都去世十二年。

  燕山一生,都會彥穎充滿了愧疚。他沒有多問,批准了彥穎的奏摺,冊封了顧氏為雍王正妃。

  當時,燕山不太明白彥穎的用意。

  直到半年後,廣西傳回來消息,說雍王壽終正寢,和王妃顧氏,合葬在廣西,燕山才明白半年前那封奏摺的用意。

  彥穎想和顧怡合葬。生未同衾死同穴,是彥穎最後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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