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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盛修頤為太子少師,卻沒有太多實權。盛家已經從權利的頂端退了下來。東瑗著實不明白皇后娘娘突然宣她進宮的目的是什麼。
難道真是為了敘敘姊妹情分?
還是元昌帝……
東瑗整日關在內宅,卻也時常去薔薇打聽消息。她知道元昌帝自從中箭受傷後,一直用良藥保命,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想到這些,心就如亂麻般再也安靜不下來。一遍遍暗示自己什麼事都沒有,卻發現無濟於事。東瑗的唇色蒼白如紙。
一想起皇宮,她背後就寒意頓涌。
橘紅尋了郡主朝服出來,幾個丫鬟服侍東瑗更衣。而後橘紅和薔薇服侍東瑗梳頭上妝。
東瑗眉頭依舊微蹙,心事重重。
薔薇和橘紅想安慰一句,卻不知該說什麼,兩人沉默著在一旁服侍。東瑗想著心思,眼神放空。
裝扮好了之後,攬鏡自顧,胭脂水粉已經遮掩了東瑗的蒼白。濃妝下,鏡中女子曼妙嫵媚,容顏穠麗。
東瑗都沒有想到去怨恨自己長了這麼一張臉,而是先去看了誠哥兒。
誠哥兒睡熟了,東瑗在他床前站了一瞬。看著兒子越來越嫩白的小臉,微嘟的嘴巴,十分討喜,她的心仿佛被什麼撞了下,有些悶悶的疼。
羅媽媽跟在身後,拉東瑗的衣袖,裝作若無其事笑道:「皇后娘娘召見,你還在誠哥兒這裡磨蹭?快去,回來看個夠不好麼?天天看都看不夠,沒見過你這樣疼孩子的。」
這話是想告訴東瑗,什麼事都不會有。
東瑗明白羅媽媽的苦心,終於揚臉露出一個真誠的微笑:「時辰還早,不及的。哪有不疼自己兒子的娘親?我看誠哥兒,就是看不夠。」
屋裡服侍的眾人都笑。
東瑗回身,掃視了眼滿屋子的人,道:「橘紅陪著我,薔薇留下吧。」
薔薇和橘紅都微微吃驚。
「倘若皇后娘娘留我說話,回來晚了些,讓世子爺不用擔心。」東瑗看了眼迷惑的薔薇,補充道。
薔薇頓時明白過來:大奶奶是怕世子爺擔心,不知出了何事,所以讓自己留下來解釋給世子爺聽。滿屋子的丫鬟婆子們,薔薇言辭爽利,又是常跟著東瑗的。她的話,盛修頤更加相信。
大奶奶不想家裡人擔心。
薔薇反而更加擔心:難道真的有事?又是看誠哥兒,又是留自己給世子爺傳話,怎麼都有些不吉利的意思。她看著東瑗,目露擔憂,正好和東瑗的目光撞個正著。
東瑗眼波收斂,已經恢復了些許平靜。觸及薔薇擔心的眼眸,她目光頓時決定下來,微微一笑。
薔薇的心口放佛鬆了些許。
羅媽媽親手幫東瑗披了灰鼠緙絲披風,又幫她穿了木屐,讓她快些去。
從靜攝院出來,有粗使婆子抬了軟轎,等著東瑗。
盛府門口,早有備好的華蓋折羽流蘇馬車。停放片刻,馬車頂端便有薄薄一層積雪。鮮紅的流蘇穗子被雪打濕,更添艷麗。
橘紅扶東瑗上了馬車,自己也跟著坐了進來,把一個盤螭銅手爐遞給了東瑗。又問東瑗是否冷。
車廂夾壁有厚厚的氈絨,寒風無法吹入,又鋪了羊毛地毯,並不寒冷。
東瑗手裡捧著銅手爐,更加感覺不到寒意,她如實道:「我不冷。」
而後,車廂里又靜謐下來,唯有馬車轅子滾動的聲音。
「大奶奶!」橘紅一直沉思,猛然想起什麼,失聲喊道。
東瑗也在想心事,突然被她一喊,嚇了一跳。她原本就精神緊繃,這樣毫無防備一喊,一個激靈,心都要從口裡跳出來。
「怎麼了?」東瑗平復心緒,撫著胸口問她。
「今日是不是皇后娘娘貴降的日子?」橘紅目露驚喜,問東瑗。她雖然不知道東瑗在害怕什麼,卻知道東瑗對皇后娘娘請她進宮的目的一直猜不透,正在擔驚受怕。
橘紅在薛家也服侍了些日子。
她最開始進薛家,就是在大夫人榮氏的院子裡當差,榮媽媽親自調教她們新進來的婢女。那時也是十月中下旬,具體的日子不太記得,卻也是個下雪天,大夫人讓榮媽媽去給良娣送生辰禮。
那次橘紅和另外一個小丫頭當差,負責照看茶水。那小丫鬟毛手毛腳摔壞了一隻茶盅蓋子,榮媽媽就罰橘紅和那個小丫頭跪在雪地里。
橘紅清楚記得,漫天大雪紛飛,寒氣從膝蓋處冒上來,那個小丫頭嚇得偷偷啜泣。
而後大夫人出來,對榮媽媽說,今日是良娣的生辰,就算替良娣積德,饒恕了這些小丫頭。還催著榮媽媽快些把良娣的生辰禮送去太子府。
那時的薛良娣,就是今日的皇后娘娘。
倘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請了家裡姊妹前去,倒也說得通。東瑗聽著這話,也是微愣。
她根本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什麼時候生辰。
她到薛家的時候,皇后娘娘早就成了太子良娣。她幾乎沒怎麼見過那位堂姐。
「是嗎?」東瑗反問。
橘紅也拿不定主意,就把當年的事說了出來:「……年月太久了,我不記得具體是哪一日。可那時也像今日一樣,下著大雪,想來差不了……」
東瑗細想,也覺得靠譜。元昌帝還病著,皇后娘娘自然不會大張旗鼓辦生辰宴。可是到生辰這日,請了家裡姊妹前去團聚,倒也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