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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修頤沉默須臾。

  他道:「娘最近身子不好,先不和娘說……」

  「不行」東瑗從他懷裡起身,半坐了起來,「我這才當家,你就讓我瞞著婆婆?」

  盛夫人一向仁慈厚道。

  可要是有人存心挑撥,也會讓盛夫人心裡留下疙瘩吧?有些事盛夫人可能不想知道。她願意裝聾作啞是她體諒小輩,是她和藹寬厚;可是小輩有意欺瞞,就是對她的不敬。

  剛剛拿到管家的對牌就開始隱瞞不報,婆婆心裡會怎麼想東瑗?

  會不會覺得東瑗從前的孝順溫和,都是假裝?得到了管家的機會,就開始露出真面目?

  盛修頤聽著東瑗的話,一時間亦有些猶豫。

  「這件事我來辦,你當作不知。」盛修頤思量良久道,「娘那裡,我去說吧。把她留在府里,終是不妥……」

  東瑗無奈笑了笑:「當初你送陶姨娘出去,娘就當我不知情。看來只得如此。」

  次日卯正,東瑗和盛修頤去元陽閣給盛夫人請安。

  盛夫人尚未起身,盛昌侯去了外書房。

  東瑗夫妻二人進了盛夫人的內室。

  盛夫人也醒了,半坐在床上,斜倚著墨綠色大引枕,頭上圍著繡折枝海棠遮眉勒,穿著藕荷色夏衫。

  康媽媽坐在對面給盛夫人餵燕窩粥。

  「娘,您昨夜睡得好嗎?」東瑗上前,接過康媽媽手裡的粥碗,親手用白漆描金的勺子餵盛夫人吃粥。

  盛夫人眉宇間有淡笑:「比前幾日好了些。半夜醒了一次,到雞鳴時分才又睡著。」

  「您氣色看上去比昨日好。」東瑗笑道,「娘,您午飯想吃什麼?我讓廚房早早備了。」

  盛夫人失笑:「這才吃早飯呢。」

  眾人也跟著笑起來。

  吃了粥,說著話兒,外頭蟬鳴越來越盛,日頭透過雕花窗欞,投在室內臨窗大炕上,把銀紅色大引枕上的金線照得熠熠生輝。

  康媽媽怕等會兒屋裡熱,放了遮幕帘子,擋住了窗戶,屋裡的光線就黯淡不少。卻也感覺涼爽不少。

  「娘,我有件事和您說……」盛修頤坐在一旁的錦杌上,半晌才開口。

  盛夫人問他何事。

  他看了眼東瑗,沉默不語。

  東瑗起身,把康媽媽和滿屋子服侍的人都帶了出去,輕輕放了簾櫳。

  「娘,我昨日去了陶氏的院子……」盛修頤聲音有些低,「她並不是太好,憔悴得厲害……」

  盛夫人的心就揪了起來。

  她想起了盛樂鈺,不禁眼裡有淚,道:「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看著孩子一日日長大,她的心只怕都揉碎了,豈有不難過之理?」

  「她念念叨叨說,鈺哥兒從前到她屋子裡,最喜歡坐在臨窗大炕上,甜甜喊她姨娘,讓她給鈺哥兒做漂亮的鞋襪…….」盛修頤又道,聲音里掩飾不住的黯然,「鈺哥兒從前常去她住的院子,每每睹物思人,她好像活在夢裡般。」

  盛夫人眼淚就落下來。

  她既是同情陶姨娘,又覺得自己也是同樣的心情。感同身受,自然更加明白這種痛。

  「娘,鈺哥兒向來在您跟前盡孝。如今他沒了,咱們府里不能虧待了陶氏……」盛修頤看了眼盛夫人,「她在府里也是煎熬。長久下去,只怕她神思恍惚,難以積福……」

  盛夫人用帕子抹淚,抬眸看了眼盛修頤。

  兒子的臉消瘦得厲害,可眼神還是那般深邃明亮。

  「看在她生養鈺哥兒一場的份上,送她出去吧。」盛修頤嘆氣道,「咱們府里有在河南的田莊,選個依山傍水的清靜所在,讓她靜養些日子。總在府里睹物思人,對她沒好處。出去換個地方,總比悶在家裡胡思亂想要強些。」

  盛夫人聽著,微微頷首。

  「可她只是姨娘啊……」盛夫人眼裡的濕濡摸盡,回味過來,又有些為難道,「阿瑗是個厚道的孩子,從來不給姨娘們立規矩,姨娘們也不用每日在她跟前服侍。可陶氏到底只是姨娘,她出去靜養,阿瑗心裡會不會覺得你過於偏愛她?鈺哥兒是沒了,但家裡的妻妾尊卑還是不能廢的…….」

  是說姨娘沒有資格出去靜養。

  阿瑗做主母的還在府里,卻把個姨娘送出去享清福,這樣對姨娘太偏愛,甚至壓過嫡妻了。

  還是擔心東瑗會多想。

  盛修頤心裡就有了譜,道:「娘也說阿瑗是厚道人。鈺哥兒沒了,她也難受。昨日她還說,她也說做娘的人,豈有不懂陶氏的傷痛?娘放心,阿瑗這點道理還是明白的,不會無故跟陶氏置氣。」

  盛夫人這才鬆了口氣,道:「既這樣,你要先和阿瑗商量,再送了陶氏出去。別瞞著你媳婦。夫妻之間,最忌諱相互不坦誠。」

  盛修頤頷首。

  母親對東瑗真是維護之極。

  「你喊阿瑗進來。」盛夫人又道,「你當著我的面說。你倘若事後再講,讓阿瑗面子上怎麼過得去?」

  盛修頤就喊了東瑗進來。

  當著盛夫人的面,把方才的話說了一遍。

  東瑗不禁佩服盛修頤會說話。

  他不在盛夫人面前說陶氏可能會鬧事,搞得家宅不寧,讓東瑗難做;而是說給陶氏恩典,送她去靜養。

  這中間有著極大的差別。

  前者是替東瑗和盛家考慮,雖然陶姨娘去莊子上不一定是壞事,可聽起來就是為了盛家而趕她走;後者則是為陶姨娘考慮,甚至越過正妻,讓她去享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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