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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紫檀忙道謝,半坐在錦杌上。
陶姨娘卻抬眸看了東瑗一眼,眼眸空洞無神,別樣的陰涼。
東瑗沒有看她,端起茶盞喝茶。
她輕輕抿了一口茶,等待盛修頤開口去問話。
邵紫檀攪動著手裡的帕子,見屋子裡靜謐下來,她倏然明白什麼。倘若是世子爺單獨來,她定是要請個安就回自己屋子去的。
可大奶跟著來了,讓她一下子沒了主張。大奶見她沒走,就讓丫鬟搬了錦杌給她坐。
但是她不應該還在這裡啊。世子爺是來安慰陶姨娘的。雖然大奶跟著來了,讓邵紫檀有些費解。
沒有等盛修頤開口,邵紫檀又站了起來:「世子爺,大奶,奴婢先告退了。」
可能是緊張了,說話有些不利索。
盛修頤沒什麼表示,東瑗則微微頷首。
邵紫檀忙不迭走了出去。出了院子裡院子的角門,她憋在心裡的一口氣才喘了出來。
第186節悍婦
第186節悍婦
邵紫檀退了出去,屋子裡只剩下盛修頤、東瑗和陶姨娘。
以往盛修頤來陶姨娘的院子,陶姨娘總是坐在炕上服侍他。而現在,她好似在靜攝院一樣,坐在錦杌上。
從前只有盛修頤來她這裡,她才能感受到這個男人給她的點滴溫暖。可現在,這點溫暖和歡喜,都被薛東瑗打破。
陶姨娘眼眶就紅了。
盛修頤開口道:「我瞧著你瘦了很多。鈺哥兒已經不在了,你也要保重自己,來日方長。」
陶姨娘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她抬眸看著同樣消瘦的盛修頤,眼淚簌簌。最終,她忍不住,起身跪在盛修頤腳邊,抱住了他的腿,大哭起來:「世子爺,鈺哥兒…….鈺哥兒走的時候…….賤妾都不曾瞧上一眼……」
盛修頤眼睛有些濕潤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才把情緒壓下去。
東瑗看過來,就看到陶姨娘的頭埋在盛修頤的雙膝間,她消瘦的肩頭顫慄著,似淒風苦雨里的一株梨花,柔美脆弱,最是能惹起人心底的憐惜。
只看了一眼,東瑗就把頭又撇過過去。
盛修頤的手輕輕搭在陶姨娘的肩頭,聲音柔和道:「鈺哥兒定能投身到好人家,你莫要再傷心……」
陶姨娘的哭停不住:「他生下來才六斤,賤妾抱在懷裡,那么小。後來一天天長大了…….世子爺,賤妾每日都夢到鈺哥兒…….」
盛修頤擱在炕几上的手指微微曲起來,最終攥成了拳頭。
那孩子倘若真的是死於天災,盛修頤可能沒有這樣難過。自從知道孩子被故意誤診,他心中就清楚,孩子是死於政治傾軋,成為盛府政治爭鬥下的犧牲品。
作為父親,他沒有防患於未然,他很自責。
上蒼給予一個孩子,就是給予家族一種希望和生機。等這個希望和生機被收回,這個家族也要承受一些噩運。
他另外一隻手扶在陶姨娘肩頭,輕輕安撫著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對這個女人,此刻盛修頤心裡多了種寬容與忍耐。
陶姨娘一直哭著,盛修頤和東瑗再也沒有說話。
夜漸漸深了下去,自鳴鐘響起,已經亥初了,薔薇和陶姨娘的丫鬟荷香撩簾而入。
兩人雖沒有說話,東瑗卻明白其意:到了就寢的時候,該回去歇了。
「陶姨娘,你要保重自己。」東瑗開口,聲音柔婉溫和,「快別哭了。傷心落淚這樣最傷身,你原又是單薄的。」
陶姨娘根本不理她,依舊跪在盛修頤面前,抱著他的腿不放手。
「荷香,扶你們姨娘起來。」東瑗轉眸對站在門口的丫鬟荷香說道。
荷香不敢猶豫,上前要攙陶姨娘,勸道:「姨娘,您起來吧。您這樣,世子爺和大奶心裡怎麼過得去?」
陶姨娘聽著這話,微微一頓。
可她還是不放手,鐵了心要把盛修頤留在身邊。
她的鈺哥兒沒了,她再也沒有依靠了。如果盛修頤對她依舊那麼冷漠疏離,她不知道以後的日子指望什麼了。
賢良淑德有什麼用?
薛東瑗一點也不賢良,到了姨娘們的日子照樣把盛修頤留在屋子裡。她坐月子,只放了盛修頤出來兩夜。
可盛修頤照樣疼愛她,處處為她打算。
賢良恭謙根本就攏不住盛修頤的心。說起懂規矩曉分寸,她陶氏算得上高人一籌的,可最後她被趕到莊子上去,她唯一的兒子死於天花。
既這樣,薛東瑗能做的,她陶氏也要做。她再也不要那些什麼虛名虛利。她只是姨娘,狐狸精媚主又如何?她原本就是供丈夫取樂的。
她緊緊抱著盛修頤的腿不撒手,荷香也不敢硬拽,只得為難看了眼東瑗。
東瑗目光溫柔安靜,看不出情緒。
盛修頤則有些猶豫。陶姨娘如此悽慘,同樣的喪子之痛讓盛修頤明白她心裡的苦楚。他真的不想再推開她,在她傷口上撒鹽。
他有些為難看了眼東瑗。
東瑗就站起身,親自過來扶陶姨娘,低聲道:「陶姨娘,快些起身。你這樣哭,世子爺心裡何嘗好受?」
主母親自扶她,她還敢不起?
她不敢
她可以媚主,卻不敢惹東瑗。上次就是因為她背後弄了一點小動作,根本沒有傷害到東瑗,卻被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