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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是句句在關心她。
可聽在陶姨娘耳里,滋味百怪。
陶姨娘忙道是,心胸卻有陣陣氣悶。
仿佛一口氣提不上來。
「上次不是和你說過,我不喜歡你總是妄自菲薄?」盛修頤聲音柔了一分,「安分守己原是沒錯,太過頭了也不好。對了,芸姐兒的乳娘戴媽媽,你跟她可相熟?」
陶姨娘腦袋嗡了一下,唇色瞬間白了。
她終於明白盛修頤想說什麼了。
也聽得出他的話句句看似關心,實則敲打她。
她的心猛然就亂了。
「她……她兒子被侯爺趕了出去……我哥哥的鋪子正好缺了夥計,她想讓她兒子去我哥哥鋪子裡做事……」陶姨娘腦子飛快轉著,「她拿著好些東西求到我跟前。因是姐兒的乳娘,我總得看著姐兒幾分,就…….世子爺,可有不妥?」
盛修頤表情微靜。
他好半晌都沒有接話。
陶姨娘快速睃了他一眼,卻發覺他臉色沉了下去。
「跪下」盛修頤聲音不高不低,卻透出蝕骨的寒。
陶姨娘對這一變故很意外,可一句「跪下」,讓她魂魄都要飛散了,渾身無力跪了下去。
「世子爺……」她哭了出來,「賤妾無知……賤妾明日就告訴哥哥,讓辭了戴媽兒子」
「你的確無知」盛修頤冷冷道,「你說,是戴媽媽求你,讓她兒子到你哥哥鋪子裡做夥計的?」
陶姨娘滿眼是淚,忙不迭點頭,哭道:「是…..是……」心卻怎麼都靜不下來,身子微顫。
「你可敢當面對峙?」盛修頤問她,「我叫人喊了戴媽媽,倘若你有一句不實,你可知後果?」
陶姨娘後背有涼意陣陣襲來,她身子顫抖得厲害。
她似乎隱約明白這次盛修頤發火的緣由是什麼了。
「你倘若滿口胡言,欺瞞我,你可知道後果?我再問你,可是戴媽媽求你讓她兒子到你哥哥的鋪子裡的?」盛修頤聲音清冷裡帶了凜冽怒意。
陶姨娘心裡的防備已經被他的氣勢擊垮,頭磕在地上,嗚嗚哭道:「不是…….是賤妾找了戴媽媽…….賤妾只是見她悶悶不樂,怕她心情不好,委屈了姐兒,才……」
「有勞你費心」盛修頤冷冷道,「姐兒的事,也是你能做主的嗎?你可有將大奶放在眼裡」
陶姨娘不停磕頭,說她錯了。
額前已經青紫,快要磕破了。
簾外服侍的丫鬟們只聽到陶姨娘哭,卻沒有聽到盛修頤發火,還以為盛修頤實在哄陶姨娘。
「我一開始問你,你為何撒謊?」盛修頤又詰問,「你既是為了姐兒著想,難道我還怪你?你為何一開始撒謊,非要我說當面對峙,才肯說實話?」
陶姨娘已經被他問得無言以對,心裡只是在盤算如何才能讓他對自己的處罰輕一些。
她哭得梨花帶雨,起身抱住盛修頤的腿,嗚咽道:「賤妾無知…….世子爺,您看在二少爺的份上,原諒賤妾這回,妾再也不敢自作主張,再也不敢僭越」
盛修頤深吸了一口氣。
還是存了一份僥倖,到了這個份上,還是不肯說實話。
他對陶姨娘那點心疼,似乎被她這件事給消磨殆盡了。
他靜靜坐著,任由她抱著自己的腿,哭得哽咽難語。
半晌,他才道:「我並不曾怪你僭越去關心芸姐兒我只怪你行事齷齪」
陶姨娘聽到耳里,宛如把悶雷打中,放開了盛修頤的腿,抬眸看著他。
淚眼婆娑中,依舊是那個男人,表情清淡,只是眉頭微蹙,眼梢上揚,顯示他正在生氣。
行事齷齪……
陶姨娘好半晌才回神,淚如雨下:「妾冤枉,妾一直安分守己,不曾做過任何出格之事,求世子爺明察…….賤妾冤枉…….」
她整個人已經匍匐在盛修頤腳邊。
「冤枉?」盛修頤聲音裡帶著幾個傷感的幽嘆,「你難道不是做賊心虛?我只問了你一句芸姐兒的乳娘,你若是心地光明磊落,真心關心芸姐兒才讓她乳娘的兒子去你哥哥的鋪子做事,我豈有不高興的?你難道不知,我自會高興嗎?我既然會高興,你又為何不敢說實話?你一再編謊話。到了被我識破,還要說什麼僭越、自作主張來混淆視聽
我難道是惱你僭越?
你讓戴媽媽做了什麼,你心裡清楚得很。我一問戴媽媽,你就慌了神,滿口前言不搭後語說什麼戴媽媽求你讓她兒子去鋪子裡做夥計。你可知做夥計的,都是低等營生,戴媽媽再不堪,也斷乎不會替兒子求這樣一樁差事。
關在內宅,什麼都不懂,還妄圖欺瞞我
你想要什麼,陶氏?」
他每一句話,都是輕聲道出,沒有感情,更加沒有憤怒,卻似利箭,一根根插在陶姨娘的心口。
陶姨娘已經軟在地上,再也不敢狡辯一句。
盛修頤起身,扶起了她,讓她坐到炕上,低聲道:「別哭你哭成這樣,被人聽到,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陶姨娘立馬咬住唇瓣,變成了嗚嗚的低聲哭泣。
她看著盛修頤,明明沒有怒意的臉,為何讓她嚇得這般魂飛魄散?
「我跟大奶說,你夜裡睡不好,只怕是府里濕氣中,體寒病弱,送你去莊子上靜養些日子…….」盛修頤扶著她的胳膊,輕聲對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