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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華靖把東瑗放在門口厚厚的紅氈毯上,由喜娘攙扶著,上了垂著五彩折羽流蘇的花轎。
喧鬧聲、鞭炮聲,震耳欲聾。
起轎的嗩吶聲響起,花轎一陣輕微搖晃,緩步而去。
漸漸的,人聲消邇,鞭炮不聞,只有鑼鼓嗩吶奏響著她的路。
盛家為了敬重柔嘉郡主,東瑗出嫁的儀式,並不是按照繼室,而是照原配的。她的花轎,繞著整個京城走了一圈,極力奢侈,直到天色將晚的戌初,才進了盛昌侯府的大門。
花轎穩穩停下,有三支箭射在轎門,才有一雙手撩起帘布,把綰著雙同心結的紅綠牽巾塞到她手裡,牽著她下轎。
接過牽巾的瞬間,東瑗觸碰到那雙手,很溫暖。
她下了花轎,踩著盛昌侯府鋪著的大紅氈毯,進了盛府的大門。從今日起,她就是盛家的人了,這個瞬間,她的手不由自主有些抖。
又是鞭炮聲,人聲,喧鬧不止。
天色已黑,蓋在紅喜帕的東瑗什麼都看不清,新娘攙扶著她,在她耳邊輕輕低語提醒著她。
進了正堂,便是拜天地。
一拜天地,富貴榮華,天長地久;二拜高堂,安康祖壽,福澤綿長;夫妻交拜,多子多福,白首偕老。
司儀洪亮祝福聲中,東瑗完成了拜天地的儀式。
恭喜聲不絕於耳。
喧闐聲中,她被送進了新房。
喜娘把纏著紅綢的秤桿交到新郎官手裡,笑呵呵大聲道:「新郎官挑起蓋頭,夫妻和美百年。」
一陣嬉笑聲中,東瑗看到有人影走在她面前,挑起了喜帕。
喜帕一掀,她眼前的光線驟亮,令她眼睛微眨,片刻才適應新房裡明亮的光。
她也感覺到,蓋頭挑起的瞬間,新房裡原本的喧鬧,有短暫的停歇,好似被她的容顏驚艷,不知言語。
喜娘的笑聲打破了沉默。
接下來,應該是沃盥。她的滕妾服侍新郎官淨手,盛家的侍女服侍東瑗淨手,表示洗盡污穢,從此平安和順。
兩個眉目清妍的侍女服侍東瑗,微微抬眸的瞬間,東瑗也看到了薛江晚。
她穿著水紅色的喜服,正在幫盛修頤淨手。
而盛修頤,東瑗不敢抬眸去瞧。她垂眸時瞥了瞥,只感覺盛修頤雙腿修長,應該是身材頎長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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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節洞|房燕好(1)
沃盥之後,喜娘端上合卺酒,給東瑗和盛修頤喝了。
盛家侍女端上肴饌,東瑗和盛修頤各自象徵性吃了一口。
最後,按照習俗,新郎的侍女要幫新娘脫下霞帔,摘下鳳冠;新娘的滕妾要幫新郎褪下吉福,換上喜氣衣裳,這稱為「脫服」。
在喜娘的指導下,東瑗頭上的鳳冠被侍女摘下後,她的脖子似卸了千金般的輕鬆,終於能自由扭頭、抬頭。她不敢幅度太大,還是微微動了下脖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垂首。
薛江晚伺候盛修頤換下了吉服。
婚禮便算完成了。
新郎官被拉去外間陪客、飲酒,款待來賓,剩下親戚女眷便圍著東瑗打量,笑嘻嘻評頭論足。這亦是新婚鬧洞房的一種形式。
她們說話聲音雖然很輕,東瑗亦聽得到最多的、不停重複的一句話:新娘子像天仙一樣美麗。
皮膚白皙,額頭飽滿,是福祿之相,新娘子有福氣。
甚至聽得有人說,盛家世子爺看到新娘子臉紅了,還是頭一回見盛家世子爺臉紅。
這些話,不知真偽,東瑗都垂首聽著,無得意,心裡沒有任何漣漪。她是新娘子,按照習俗,她需要「坐床」,不能笑,不能開口,任由眾人鬧騰著她。
她不敢抬眸,只得低垂了眼帘任人打量著。
約兩刻鐘,有小丫鬟清脆聲音道:「開席了,二奶奶請眾人夫人、太太、小姐們前頭坐席。」
東瑗聽到呵呵的笑聲,魚貫而出的腳步聲,新房裡漸漸安靜,只有兩個喜娘、盛修頤身邊的兩個美婢和薛江晚陪著她。
「姐姐,你累了吧?」薛江晚聲音細膩柔婉,輕聲問著東瑗,然後端了茶來,「姐姐先喝口茶。」
姐姐?
東瑗心中好笑,她這麼快就進入了角色?看來她對這個滕妾的身份很滿意。
東瑗微微抬眸,新房裡四處擺滿紅艷蠟燭,將斗室內照得艷麗喜氣;桌椅上皆貼了大紅喜字,繡著盤螭棲鳳的大紅錦緞帳子,交頸鴛鴦的喜被,將東瑗原本就濃艷的臉映襯得越發撩人嫵媚。
她抬臉的瞬間,薛江晚愣一瞬。
這個在家衣著、妝容都素淡極致的九妹,原來濃妝艷抹非但無俗氣,反而似璞玉雕琢後,發出灼人眼眸的光彩,令人心動神搖。
薛江晚活了十七年,向來自負美貌,此刻卻難掩心中嫉妒,自慚形穢。
東瑗櫻紅唇齒輕揚:「多謝妹妹,我不渴的。」
她是真的不渴,也不想此刻就和薛江晚弄得姊妹情深,她心中依舊過不去這個坎兒。
當著喜娘和盛家丫鬟的面,薛東瑗沒有抬舉薛江晚,令薛江晚尷尬不已。她心中暗藏了恨意,訕訕將茶盞放下,又問東瑗是否累了,先伺候她梳洗休息。
東瑗依舊淡笑,一同往日的疏淡客氣:「我等世子爺回來,妹妹先下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