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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了臉,橘紅幫著她勻面,東瑗問紫鳶:「哪個姑娘來了?」
紫鳶笑道:「九小姐怕是不記得。是從前西街三房的銘大爺家的大姑娘,喚作江晚。她剛剛出世,銘大爺和大奶奶就紛紛病臥床榻,挨過兩年就去了。霄二爺放兩廣區明府同知,帶了她去。這一走都十四五年了。如今霄二爺也不好了,怕江晚姑娘以後無著落,就託付給了侯爺,讓人送來了盛京。原本年前就該到的,路上遇到了風雪,耽誤至今。」
東瑗聽了頷首。
薛府有很多五服之內的旁枝住在西街,說起西街,大約就是指那些人。
人數太多,內宅的丫鬟婆子甚至夫人、姑娘們都不一定弄得清楚。
是族裡一位叔伯的孤女,跟著叔叔去任上。而後她叔叔定居兩廣,她亦跟著在那裡。現在她叔叔身體不好了,把她託付給了老侯爺。
去了十四五年?
那麼喚作薛江晚的姑娘,應該有十六七歲了。這麼大了,還沒有出嫁啊?
東瑗想著,換了件月白色四喜如意紋褙襖,緋色挑線百褶襴裙,頭上梳了雙寶髻,只帶了枝金蓮瓣一點油簪子,淡雅大方,並不掩容顏似桃蕊般的穠麗。
進了榮德閣的西次間,只有老夫人和十一姑娘薛東姝陪著一個妙齡女子,靜靜說著話兒。
看到東瑗進來,老夫人就笑著沖她招手,對那女子道:「這是你九妹妹。」
那女子下炕,給東瑗見禮。東瑗忙還禮,目光在她身上輕掠而過:不似京都女子的高挑,她生的纖柔單薄,玲瓏小巧;白皙肌膚,烏黑青絲,穿著豆綠色繡芙蓉盛綻紋交領長襖,草綠色八寶臨門福裙,眼睛似秋水般清湛,望著東瑗時,眼裡有忍不住的驚訝。
她笑著對老夫人道:「九妹妹像天仙一樣,我還是頭次見到這樣美麗的,老祖宗好福氣!」
聲音糯軟輕柔,官話不是很標準,越發吳儂軟語的婉轉。
老夫人笑了起來。
東瑗便笑了笑,卻不知道如何稱呼,看了老夫人。
薛東姝瞧在眼裡,笑道:「九姐姐,這是江晚姐姐。」
東瑗就叫了江晚姐姐,然後坐到薛東姝旁邊的炕上。
薛江晚復又坐到老夫人身邊,說起在南邊的事。
半盞茶的功夫,五姑娘、十二姑娘都來了,幾個人各自見禮,相互姐姐妹妹喚了起來。
老夫人高興,留東瑗姊妹吃中飯,特意叫廚房加了幾道各人愛吃的菜。
吃了午飯,老夫人照例要午歇,眾人就去了薛東姝暫住的暖閣說話。
「十一妹妹住在這裡?」薛江晚親熱笑道,「小巧別致,比我在家住的院子強上十倍百倍!」
這話有些恭維,薛東姝淡然笑了笑。
十二姑娘薛東琳卻冷哼一聲:「我祖母的屋子,是鎮顯侯府最精緻的,你們南蠻之地有甚麼好東西,怎好比較?」
一語說的薛江晚臉色漲紅。
薛江晚無名無分客居薛府,可沒有想到十二姑娘會如此勢利,這樣當面不給她臉子。
瞧著薛江晚的窘迫,薛東姝正想開口打破僵局,給她個台階下,卻瞥見清冷的五姐和恍若不聞的九姐,話又咽了下去。
薛江晚更加詫異薛家姑娘們的冷落,心裡針扎般的難受。在她瞧來,這是一種對外來者不喜的表現,她袖底的手指微緊,自己訕了訕,接了十二姑娘的話:「是啊,南蠻之地比不得盛京的繁華,是我狂妄了!」
第038節勢利
聽到薛江晚的話,薛十二很是滿意。
可氣氛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屋子裡靜得有些怪異,薛東姝忙吩咐丫鬟們上茶、端上點心,然後請大家吃茶。
「江晚姐姐是坐船北上的嗎?」薛東姝見薛江晚的尷尬,便跟她說起話來,希望屋裡氣氛能活絡幾分。
有人開頭,東瑗也接口道:「我長這麼大,從未出過盛京。江晚姐姐一路北上,定是有意思極了,跟我們說說有什麼趣聞吧,讓我們也長長見識。」
五姑娘薛東蓉依舊淡淡品茗,笑容疏離清傲。
雖然十二姑娘薛東琳依舊冷傲不屑,五姑娘冷漠疏淡,可九姑娘和十一姑娘都在刻意找尋話題,薛江晚不敢拿大,接話笑道:「哪有什麼趣聞?我跟著叔父同僚甘大人的官船北上,暈船得厲害,每日昏昏的。走了七八天才好些。一路上大風大浪的,越往北越是難行。原本兩個月就應該到的,我們走到了三個半月。乳娘不准我出去看,每日在船艙里,入了夜才敢瞧瞧遠岸的燈火……」
這是一個大家閨秀應該的舉止。
十二姑娘薛東琳卻道:「那也太無趣了!」
薛江晚笑容恬柔,不見了剛剛的窘迫,笑道:「是啊,一路上是挺單調無趣的。到了江寧,甘大人就停船不行,我和陳管事、乳娘三人雇了馬車北行。叔父寫信給侯爺,以為我定是一路水路到天津港,請求侯爺派人去天津港接。哪裡知道我陸路而來,錯過了。」
「怪不得!」東瑗亦接口道,「還在想怎麼這個時候來……」
「這個時候來正好,明日是我九姐姐及笄!」薛東姝笑道。
薛江晚哎呀一聲:「原來明日是九妹妹貴降的日子啊,恭喜妹妹。」
東瑗便笑了笑說多謝。
坐著喝茶,吃點心,五姑娘薛東蓉對薛江晚有種莫名的疏離,令東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