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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老侯爺當然記得。那時去歲臘月的事。

  秦侍郎是兵部侍郎,周都督是右軍都督,都是薛老侯爺的門生。去歲臘月,大雪連綿半月,大漠南止國的遊牧部落受了雪災,牛馬羊凍死,生計無保障,便打劫邊關小鎮,屢次搶殺邊關百姓。

  秦侍郎和周都督上書皇帝,求調兵鎮守,還擊南止國的搶掠。

  蕭太傅不顧皇帝坐金鑾殿,當即反駁,還怒斥秦侍郎和周都督不顧兩國和平,執意挑起爭端,又說遊牧襲擾邊關,並不是南止國國主之意,南止國國主會處理,切不可因為小事傷了兩國和氣,妄增戰禍。

  秦侍郎不服,跟蕭太傅金鑾殿爭辯,周都督亦助陣。

  見二人言談囂張據理,蕭太傅大怒,揮手就打了秦侍郎一巴掌,不顧聖顏,咆哮金殿,讓御前侍衛把秦侍郎和周都督下了大牢,頂戴官服都未除。

  滿殿文武不敢吭聲,皇上一句話也沒有說。

  薛老侯爺冷笑著,為了聖顏,沒有在金鑾殿同蕭太傅吵起來。

  回了家中,薛老侯爺上書元昌帝,痛陳邊關襲擾之害,兩位三品大員並未革職就下大獄,有違國法,請皇上派兵西北,同時釋放秦侍郎和周都督,安撫滿朝文武之心。

  結果,薛老侯爺的奏摺,皇上留中不發。

  第三天,卻下旨革除兩位大臣的官職,交三法司會審。

  薛老侯爺氣得兩眼發黑,從此稱病不朝。

  他恨蕭太傅的囂張,亦恨皇帝的隱忍,拿他的門生開刀!

  皇帝派了很多與薛老侯爺交好的大臣說勸說老侯爺還朝,薛老侯爺俱不理睬,直到皇帝裝作雍和殿的小太監,跟著婁公公親自駕臨薛府,薛老侯爺才重新上朝。

  當時,老侯爺是很感動的。

  按照本朝律令,皇帝只能在老臣臨終前御駕探病,皇帝一去,臣子只能出缺。所以被皇帝探病的臣子,為了維護這等殊榮,不死也得死!

  這是本朝律令上寫明的!

  皇帝知道老侯爺只是裝病,紆尊降貴,裝成小太監來看他,雖然有躲避蕭太傅的嫌疑,卻也令老侯爺心誠感動。

  這等恩寵,老侯爺豈能忘記?

  可是這個時候,葛總管提起此事做什麼?

  「瑗姐兒封賜郡主,跟秦侍郎的事有什麼關係?」薛老侯爺蹙眉。

  老夫人卻腦海中靈光一閃,臉色微變。

  葛總管垂首,態度更加恭謙:「侯爺因為秦侍郎被貶不上朝,婁公公來探病,您亦不見。而後婁公公說聖主御駕,我不敢攔著,就領了他們進內宅。在門口,我們遇到了九小姐。」

  薛老侯爺聽著這話,再仔細思量皇上和太后爭執的前因後果,豁然開朗。

  「……當時,九小姐差點滑了一跤,皇上扶了她一把。」葛大總管臉色有些蒼白,「我不敢言明,只是當時太巧……」

  薛老侯爺和老夫人聽著這話,一瞬間臉色皆陰沉不定。

  「你去吧。上下打點一番,貴妃娘娘傳出來的這些話,走漏一個字,你們都別活了!」沉默好半晌,薛老侯爺才對葛大總管道。

  葛大總管起身,保證道:「侯爺放心,一個字都不會走漏!」

  老侯爺想了想,又道:「這中間大約還有緣故,你在御書房的太監們身上下下功夫,看看是否還能打聽出一些什麼來。」

  皇上遇到瑗姐兒,看中了她,跟太后娘娘提出讓瑗姐兒進宮,太后有必要暴怒,把瑗姐兒比成妲己、鄭袖之流嗎?

  瑗姐兒可是鎮顯侯府的嫡親小姐,哪裡就淪落到被太后如此毒罵?

  這中間肯定還有緣故。

  葛大總管道是,轉身出了榮德閣。

  葛大總管一走,老侯爺還是不太放心,起身道:「我去外院瞧瞧,你不用擔心。」

  老夫人嗯了一聲,起身送老侯爺出去。

  老侯爺走後,老夫人沉思了半晌,叫了剛剛一直守在門口的寶巾進來。

  「寶巾,這滿屋子人,我最信你,你可知道為何?」老夫人依偎著銀紅色彈墨織金重錦大引枕,慢悠悠問站在臨窗大炕前的寶巾。

  寶巾心中一咯噔,這好似不是什麼好話的開頭。

  她垂首恭敬道:「寶巾只知道盡心服侍老夫人,不敢妄猜老夫人的心思,老夫人恕罪,寶巾不知…….」

  聽到這話,老夫人不免唇角微挑,露出一個愉悅的笑意:「你在我屋裡四年了,從來沒有一句話從你口中傳出去,我一直都知曉,你最能守住話,所以我說什麼從不避開你!」

  寶巾心頭一熱,低聲道:「這是寶巾的本分!」

  老夫人頷首:「你很懂本分。以後也要牢記,別忘了本分。今日不管聽到什麼,依舊不要說半句!」

  寶巾忙跪下:「寶巾絕對不說半句!」

  老夫人從未專門叮囑過屋裡服侍的不要嚼舌根,有人來打聽消息,老夫人亦睜隻眼閉隻眼。

  這還是她頭一回親口叮囑要保密,就是給寶巾十個膽,她亦不敢胡說八道,何況她本身就是寡言謹慎的人!

  「你起來吧!」老夫人笑了笑,「去九小姐院子裡,叫了橘紅來!九小姐若是問,只說我要叮囑橘紅仔細服侍郡主。」

  寶巾起身,去了拾翠館。

  大約兩盞茶的功夫,寶巾回來了。

  跟她一起來的,並不是東瑗的丫鬟橘紅,而是東瑗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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