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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個子錢家見桑弘羊眉頭緊鎖,以為他在擔心該收的份子錢,就拱手道:「雲氏兩分利借出雲錢,我等想要借出雲錢,首先就要從雲氏兌換雲錢。就這一道,我等就損失了三成還多,而雲氏收購銅錢又收的苛刻,莢錢,鄧通錢,片甲錢,他們統統不要,只要秦半兩,五銖錢。他們將半兩錢,五銖錢收回去之後,就會重新鑄造,變成新的雲錢,大夫,如此下去,我大漢國只能通行雲錢,其餘鑄錢人家就只能……」

  話說到這裡,這位子錢家可能想到了心痛處,居然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第一零九章 官樣文章

  殺人,其實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人不是禽獸,在面對和自己一樣的血肉之軀的時候,殺戮是有相當大的心理壓力的。

  特別是冷兵器時代,用利刃刺殺、砍割別人的身體,看到血肉崩裂、血水噴涌,對人心理的衝擊是極為恐怖的。

  兔死尚且狐悲呢,更不要說人了。

  雲琅坐在一個包廂里,俯視著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場自相殘殺,就在距離他不遠處的平台上,正有無數狂熱的漢人在為競死者吶喊助威。

  兩輛被裝飾的極為華麗的戰車正在場中盤旋,追趕,馭者在不斷地變幻戰車的行駛方向,攔截,追趕,撞擊……

  戰車上沒有甲冑的持戈武士在用丈二長,雞蛋粗細的長戈相互絞殺,拖拽……

  兩輛戰車並行的時候,長長的鐵質車軸相互撞擊,不時爆出刺耳的尖鳴。

  雲琅將視線從正在戰鬥的奴隸身上挪開,瞅著躺在錦榻上的曹襄道:「很無趣。」

  曹襄笑道:「想起你在草原上駕馭戰車長驅敵陣的場面了?」

  雲琅道:「沒有,只覺得無趣。」

  霍去病笑道:「這二人算是不錯,上了戰場也算是猛士。」

  李敢道:「我更看好那兩個馭者,不論是駕車的本事,還是機變都是上上之選。」

  雲琅道:「打鬥的很熱鬧,只是不肯下死手,看來這兩個匈奴人還有幾分同族之義。」

  曹襄慢悠悠的道:「去病這種一出手就殺人奪命的人上了這個場子沒人愛看,只有這種懂得掌控這群看熱鬧人想法的人,才是最好的斗者。兩個斗者打的旗鼓相當,難分難解,才能讓看的激昂起來,據大秦國人說,最喜歡看這種場面的其實是婦人。只是,在我大漢不允許。」

  幾人正七嘴八舌說的熱鬧的時候,場子裡卻響起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

  雲琅轉頭看過去,卻發現那個原本被另一個匈奴人壓著打的傢伙,居然滿身是血的站在地上,手裡提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在他身後,是兩輛被撞的亂七八糟的戰車,還有兩個趴在地上不知生死的馭者。

  「以弱勝強,不錯!」曹襄朝護衛頭子擺擺手,曹氏護衛就端著一盤子云錢,用力的潑灑了下去,還大吼道:「侯爺說不錯,看賞!」

  正提著人頭朝四面至意的匈奴人立刻就丟下人頭,單膝跪倒朝曹襄所在地跪拜一下,然後就快活的撿拾起地上的雲錢。

  霍去病嘆口氣道:「剛才說錯了,這他娘的不是猛士,就該是奴隸。」

  一場看罷,雲琅起身要走,曹襄笑道:「難得清閒一日,為何不繼續看,接下來可是六人戰陣,很有些看頭。」

  雲琅搖頭道:「要去桑弘羊府上,全大漢的子錢家都視雲氏如眼中釘,不是托大的時候,該說清楚的還是要說清楚的,總是把官府當傻瓜的人,最後一定會發現他才是大傻瓜。」

  霍去病道:「你去吧,我們一起去桑弘羊會以為我們是去抄家的。」

  雲琅又朝李敢拱拱手,就在褚狼的陪伴下離開了這座長安城最大的斗場。

  來到馬車上,張安世已經等候好久了。

  「學生試探了一下,積怨很深,沒有和解的可能。」

  雲琅剛剛坐下,張安世立刻說明了情況。

  「預料之中的事情,就現在而言,雲氏進入子錢行業,其實是在毀掉子錢行業。

  就這一點,那些子錢家看的很清楚,拼了命也會跟我們死戰到底的。

  說起來,這場爭鬥恐怕不比斗場裡面的拼殺仁慈多少。

  不過,子錢確實不是他們那種玩法,竭澤而漁的做法要不得,商業的本質就是互通有無,子錢也是如此,取一分太少,取兩分則兩利,取三分則獨利……取十分就是勒索了。

  這樣做,只會讓百姓,讓商家,更加的困頓,對於國朝也沒有半點好處。

  雖說能取一時之利,卻害在千秋。」

  「桑弘羊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嗎?」

  「明白,怎麼會不明白,只不過他眼中只有陛下,一心只考慮陛下的利益得失,他忘記了,皇帝的利益卻在百姓,從百姓手裡巧取豪奪供養皇帝,不過是剜肉補瘡之舉。終有一天會深受其害。」

  張安世點頭表示記下了。

  褚狼驅趕著馬車離開了斗場,雲琅聽得很清楚,裡面的歡呼吶喊之聲直衝雲霄。

  他搖搖頭,瞅著斗場高大的圍牆覺得類似斯巴達克斯角鬥士造反的時間應該不遠了。

  桑弘羊疲憊的將身體丟上軟塌,整整一上午,所有的子錢家都在哀求他管管雲氏,還在話里話外威脅他,說什麼一旦雲氏不除,今年的十萬金未必能按時繳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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