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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送過來的養榮丸,補藥都扔出去。”
這句話幾乎是從顧明暖的牙齒fèng隙中蹦出來的,話語十分堅決,沒有任何迴轉的餘地,她手中的書卷擰成圓筒,恨不得把這些補藥直接扔到蕭陽臉上去。
馮招娣目光閃過一抹疑惑,聽到主子命令時,她還覺得是主子想差了,此時見到略顯暴躁的顧小姐,莫非顧小姐瞞著她換洗?
還是顧小姐貼身婢女幫顧小姐掩蓋。
“你別說話!”
顧明暖搶在馮招娣開口前阻止,又沮喪一頭扎進鬆軟的茜紅軟枕中,扭過臉龐:“你先出去吧。”
馮招娣一頭霧水,端著逐漸冷掉的紅糖水退了下去,出門前問了一句:“要不我給您準備一個暖爐?”
“……走開。”
顧明暖有氣無力的說了一句,馮招娣笑嘻嘻離開,還帶上了房門。思索該如何向主子匯報。
方才令她愛不釋手的書卷再沒任何吸引力,顧明暖把玩懸腰間的墨玉,蕭陽經常送她禮物,上到價值連城的珍寶,下到市井可見的小玩應,她最喜歡始終是不離身的墨玉。
上輩子她把玩了一世,墨玉又是她的陪葬品。墨玉上的每一條紋路。她都一清二楚。
在心緒不寧時,她經常把墨玉攥在手心裡。
是不是念在他上一世幫她的份上,給他個機會?
“你總是容易讓我心軟。”
顧明暖喃喃自語。摩挲著沾染她體溫的墨玉。
不是不明白蕭陽的美意,倘若放在前生,顧明暖很感激的收下善意,她是如此渴求別人對自己的好。
如今她不同以前。不喜歡至親為她決定什麼,以為她好的名義讓她違背初衷。
顧明暖轉而往向窗外綠意盎然的芭蕉葉。準備同蕭陽過一輩子,她又不想委屈自己,那麼只希望蕭陽能想明白,否則以後這樣的誤會還會發生。
“這次我不會對你心軟!”
她仿佛向上蒼髮誓一般正式。墨玉放在額頭,“絕不心軟。”
幾天之後,蕭陽一直無法進入北苑。摸著下巴尋思了半晌,突然他困惑的眸子璀璨明亮。江氏兄弟默默鬆了一口氣,主子總算想出點頭緒了……蕭陽聲音有著不容錯辯的堅決,“我記得朱大夫擅長為女子調理身體。”
“主子?”
“把朱大夫給她送去。”蕭陽眼裡露出擔憂,“問診後,請朱大夫去見我。”
“……”
江氏兄弟互看一眼,合著主子認為顧小姐的小日子還沒過去?
他怕顧小姐有什麼不好才叫大夫的。
蕭陽側頭問道:“有何問題?”
同當初主子不知該怎麼追求顧小姐時如出一轍,表情很真誠,也很無辜。
後來是他們明里暗裡給主子灌輸了許多小技巧和花招,主子才能漸漸消除顧小姐的戒心,當然天資聰明的主子完全能夠舉一反三,把無賴等手段用得爐火純青,終於讓顧小姐點頭允婚。
他們是不是再次提醒主子用錯了方法?
可他們也不敢保證顧小姐想什麼。
“我建議主子應該儘快想辦法見顧小姐一面。”
碰面後,以主子的聰明自然能窺得一些端倪。
蕭陽煩躁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嗖,石子落入平靜的水面帶起一圈圈漣漪,“她完全不給我機會。”
“……是不是另想辦法?主子,顧小姐心腸柔軟,尤其是對您……”
蕭陽滿意拍了拍江恩的肩膀,“你的主意非常美妙,我把這事交給你了,你說怎麼做,我全力配合。”
然後顧小姐發覺主子騙她,一定會把怒火傾撒向主謀,也就是江恩需要背起大半的責任。
眼見蕭陽向屋裡走去,江恩狠抽自己嘴巴,讓你多嘴,旁邊的兄弟憐憫看著他,輕聲道:“主子已經一日沒吃任何食物了……”
其實主子早有預謀裝病?
只有他愚蠢的送上去!
江恩訕訕的道:“為主分憂,我等義不容辭。”
顧小姐‘報復’他算什麼?
只要主子能同顧小姐和好……他還是難過為何犧牲的是自己?
因顧明暖拒絕見蕭陽,弄得蕭陽心情也不大好,所有屬下和求到四老爺面前的人很倒霉,經常無緣無故的承受蕭陽的冷笑。
辦起正事,江氏兄弟絕不會馬虎,遠遠見到一輛馬車行駛進北苑,江淮看清楚馬車上的標識,“是焱少爺的媳婦?”
“從北苑裡傳出來的消息,焱少爺的媳婦田氏同顧小姐相處得很好。”
“以前都說田氏配不上焱少爺,出身不高,又幫不上焱少爺,在蕭家的夫人媳婦中,她是最不起眼的一個。”江恩嘖嘖兩聲,“她結好顧小姐,無疑給自己找了個大靠山,沒準以前她不顯眼,只是藏拙呢。”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藏拙,但侯爺想必很著急。殷夫人不得顧小姐喜歡,又身在金陵,離著燕京十萬八千里無法直接消除同顧小姐的誤會。”
“誤會?!”
江恩挑了挑眼眉,“這話竟是從你口中說出來的。”
明明顧小姐和殷夫人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敵,似兩隻女王蜂誰也不會讓步。
江淮摸了摸鼻子,低聲道:“最近主子逼得很緊,侯爺的日子不好過,太夫人年歲大,無法同顧小姐說到一起,又不好端長輩的架子……顧小姐幾次拒絕太夫人的宴請和拜訪了。”
他稍稍頓了頓,指向靜北侯府方向,“聽說太夫人想讓侯爺儘快納一個良妾,說是在殷夫人不在北地時,照顧侯爺。”
第三百五十一章 納妾緣由
靜北侯府由謝氏當家時,蕭越後院正經有幾個比較得寵的侍妾,亦有兩三個能和謝氏一起見人的好人家出身的良妾。
自從殷茹以靜北侯義妹的身份住進侯府之後,以往很平和的後院突然間明爭暗鬥不斷,爭鋒吃醋,彼此下藥,陷害層出不窮,惹得蕭越的生母太夫人等人十分不悅,責怪謝氏管不好家。
隨後幾名得寵的妾室或因為爭寵,或因說錯話,或因為娘家牟利,或是嫉妒殷茹,被蕭越徹底厭棄。
依附蕭越的侍妾因失寵,如同枯萎的鮮花般悄無聲息的死去。
最後謝氏也因嫉妒無德被蕭越軟禁,很快病逝了。
殷茹進門時,靜北侯後院已經乾乾淨淨了,只有兩個又老又是早已失寵的侍妾充場面。
正因她們一兩年都見不到蕭越一面,又因為殷茹需要有她們證明自己是賢惠大度的,她們才能在蕭越後院裡混吃等死。
靜北侯太夫人以前念在殷茹為蕭越生兒育女,雖然不喜殷茹,但看在兒子蕭越喜歡她的份上,勉強接受殷茹,曾經她給蕭越安排了幾個侍妾通房都被殷茹用各種手段弄走了,蕭越也站在殷茹那邊,因此她對殷茹很冷淡。
此番嘉寧郡主來到燕京,又很得百姓擁戴,太夫人聽說嘉寧郡主是小叔子蕭陽看上的妻子人選,她想著好好結交顧明暖以博取小叔子的歡喜。
小叔子蕭陽也是她最為頭疼的人物,明明是她丈夫一手養大的,卻同她不親近,任她怎麼討好蕭陽都沒用。
她已經年過半百,就算保養得好,也是上了年歲的老婦,同正值妙齡且尚未及笄的嘉寧郡主說不到一起去。
多年養尊處優的生活讓她放不下身段主動討好顧明暖,正巧她看出蕭越也有納妾之意,便大張旗鼓的為兒子張羅起來。
即便將來殷茹回到蕭越身邊,也不敢坦露不悅。她人不在燕京,還讓蕭越獨守空房不成?
何況偌大的靜北侯府總需要有人照看。
太夫人完全可以趁著給兒子納出身名門的良妾為契機,重新掌握靜北侯的中饋大權。
“太夫人眼睛都挑花了。”
同顧明暖對坐飲茶的田氏笑盈盈的說道:“北地名門豪強的小姐都得到了太夫人的邀請,整個北地都轟動了呢。”
田氏圓圓的臉龐。笑起來微眯起的眸子,讓人頓生親近之感,平和而不過分諂媚的結好,恰到好處的恭維,略帶調侃的說起靜北侯府上的八卦。這都都令顧明暖感覺很舒服,也願意和興趣愛好同自己一致的田氏結交。
她明白每一個來拜訪的婦人都有很強目的性,不是衝著她爹,就是衝著蕭陽,真正因她來拜訪的不多。
顧明暖就沒指望能結交到肝膽相照的密友,只是有些人的逢迎巴結太露骨,不討她喜歡。
遲早一日,她要嫁進蕭家,此時同北地命婦結交也不錯。
不過顧明暖只會邀請順眼的,脾氣相投的人來北苑做客。
她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已經有了任性率性而為的資格。
前世顧明暖是見過田氏的,當時她被殷茹壓得很沉默,殷茹不喜歡長輩給蕭越塞通房侍妾,她自己卻時常以蕭家族長夫人的身份給蕭越的侄子們塞女人,挑撥蕭焱同田氏的關係。
“靜北侯嘛。”顧明暖抿了一口茶水,似笑非笑的說道:“納進門就可幫著太夫人主持中饋打理庶務,不同一般的妾室,太夫人慎重一些也是為靜北侯好。”
田氏笑著點頭,詼諧的悄悄向顧明暖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說不是因為親近你。蕭越不大可能讓遠在金陵的殷茹傷心難過。
顧明暖咳嗽了兩聲,為田氏蓄滿茶水,“若覺得太清淡,我給換一壺醇厚濃郁的鐵觀音。對了,我這還有點極品大紅袍,還有一些花茶,加一點冰糖,也很可口。”
“我也很喜歡信陽毛尖的味道。”田氏笑道:“只是最近最好的信陽毛尖都被小叔祖弄去了,我也只能在郡主這裡解解饞了。”
話語透著一抹熟稔的調侃。卻有不失恭敬,顧明暖臉頰緋紅,搖動扇子給發熱的臉龐降溫。
田氏心裡暗暗讚嘆,嘉寧郡主長得可真漂亮,清麗中帶著幾分嬌憨,令人又憐又寵。
那日田氏也去看過嘉寧郡主入城,當時顧明暖可不是這樣的,挺拔的身子,乾淨利落的身手,傲然自信中帶有三分颯慡,颯慡中有帶有幾分世家貴女的華貴,她只是一個眼神,帶給人不容冒犯的感覺。
莫怪小叔祖看上嘉寧郡主,無論是才學名聲,還是出身相貌,她都是最好的。
嘉寧郡主也不大可能被殷茹或是靜北侯拉攏過去,等嘉寧郡主嫁給小叔祖,掌握庶務中饋,長房的日子會更好過一點,不至於處處受制於殷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