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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蕭陽掌五城兵馬司前軍已經是沒安全感的楚帝最大的極限了。

  蕭家若是再添一指揮使,楚帝不得寢食難安?

  蕭陽反問:“顧小姐是為蕭家擔心?”

  顧明暖:“……我不缺銀子!”裝作沒聽出調侃之意。

  “令尊不適合早早做指揮使,除了令尊外,顧氏族人未必願意統兵。”

  蕭陽滅掉火爐的火,優雅從容再次續上茶水,“顧閣老沉穩持重,一心撲在監管的刑部上,銀票你先拿著,出缺的事你也可以告知顧家,右軍指揮使……除非我放棄不爭!說服陛下不難,讓顧小姐為我費心了。”

  誰為他費心?!

  顧明暖咬著牙收起木盒,不過片刻她重現疏遠的笑意,蕭陽坐直身體,散漫慵懶的面容慎重許多,聽到清涼若泉水的聲音,“那我就預祝蕭指揮使心想事成了,萬一落空,銀票……我不還了!”

  第五十七章 糾纏?滾開!

  她不還了!

  紫檀木盒子裝了八萬兩大昌銀樓的銀票,不是八千兩,也不是八百兩。

  全部換成銀子堆起來肯定比顧明暖還高。

  蕭陽嗯了一聲,“不用你還。”

  顧明暖起身頭也不回的告辭離開。

  她一腳剛邁出茶樓,迎面走來一人。

  顧明暖邁出的腿收回,來人一頭銀白光亮的髮絲挽髮髻,根根不亂梳得極為整齊,身穿八成新藍寶相花直裰,款式簡單大方,衣服上不出任何的褶皺,腳上的高邦鞋不染一粒灰塵,單憑這幾點可知來人是一個精細,要求極高的人。

  鶴髮童顏,從眉目間依稀可見他年輕時的俊朗,鼻樑又挺又直,一雙眸子炯炯有神,時而透著讓人心寒的鋒芒。

  顧明暖退讓半步,同行如風,宛若雪山松柏的老者擦肩而過,從他身上看不出任何老邁的跡象。

  目不斜視的老者側頭看了一眼顧明暖,花白的長眉一動,暗贊一聲好一個氣質沉穩的小姑娘!

  這些年他宮裡宮外的女子見多了,很少見到這般年輕就很穩重的小姑娘。

  他向顧明暖點點頭,騰騰騰上了二樓。

  顧明暖好奇抬眼,是去見蕭陽的?

  不知他能否喝到蕭陽煮的茶。

  顧明暖走出茶樓,猛然打了機靈,那人——仿佛就是東廠廠督馮信!

  上輩子李玉極看不上身體有缺陷的太監,認為太監是亂政的禍害。

  她心裡不同意但不好明著反駁李玉,只是順著李玉見到太監躲得遠遠的,就算在進宮朝拜的場合碰見宮裡大太監,顧明暖也會盡力避開。或是根本就不抬頭。

  今生她的舅公竟然是馮信?!

  李玉倘若知道,定會把她同馮廠督一起劃到jian佞範圍里。

  蕭陽和馮廠督密談,顧明暖感覺天上的太陽似蒙上一層密不透風的陰霾,左右沒她插嘴的餘地,她只想儘快解決自己的麻煩。

  茶室內,蕭陽起身相迎,隨意吩咐:“重新換新茶。”

  “蕭指揮使客氣了。”

  馮廠督眼見蕭陽隨侍撤掉火爐等煮茶用具。畢恭畢敬的端上白釉釀瓷描金邊的茶盞。茶香撲鼻,心細的馮廠督覺得趕不上方才撤下去的殘茶。

  他對品茶沒太多要求,也並非來同蕭陽品茶。

  蕭陽端坐在對面。矜貴優雅,宛若成竹在胸,一切盡在掌握的世家公子。

  馮廠督原本把蕭陽看得極重,私下見面後他越發慎重了。率先開口:“涼州之事多謝蕭指揮使,要不馮小寶那猴崽子指不定鬧出什麼來。”

  “舉手之勞而已。”蕭陽默契的沒點破顧衍有馮廠督這麼個舅舅。

  隨即蕭陽命人端上托盤。顯然他備有重禮,“馮廠督勞苦功高,為陛下盡忠職守,實在是朝臣楷模。”

  先送禮。再猛誇他,蕭陽是求他辦事?

  換個人,馮廠督不過一笑而過。話出自蕭陽口中,他不由不謹慎。

  掌東廠二十年。他大風大浪見得多了,對蕭陽這樣的猛人,他眼裡閃過極深的警戒。

  “多謝馮廠督前兩日在陛下面前為靜北侯說項。若沒馮廠督一句話,七星煤礦我想爭也爭不到了!”

  蕭陽眸子深邃,朝馮信拱手。

  馮信面上不顯,心裡卻大吃一驚,他向楚帝進言時,身邊沒留任何內侍,蕭陽莫非是順風耳不成?

  他是怎麼知道的?!

  馮信早知道蕭陽深不可測,可沒想到他還是低估了蕭陽。

  望著面前目若晴空,冷靜矜持的蕭陽,馮信略有計較,笑道:“我不過是侍奉陛下的奴才,充其量做陛下的耳目,靜北侯乃陛下重臣,哪是我能說的?實在不敢當蕭指揮使的謝。”

  馮信拱手算是還了蕭陽的禮。

  蕭陽慵懶的說道:“馮公公太過自謙了,是你一手鑄造東廠的威名。”

  如果以前馮信有心漁翁得利,如今他不得不正視蕭陽的能力,不敢輕易介入蕭謝兩家之爭,品了一口茶罕見得道:“好茶,這茶是信陽毛尖?”

  蕭陽不動聲色的說道:“馮廠督莫要說笑。”

  信陽毛尖給顧明暖留著,他每年不過得個一兩斤頂尖的信陽毛尖,哪捨得給別人喝?

  “哈哈。”馮信大笑起來,“我可品不出茶葉種類,為這事陛下沒少念叨我。”

  蕭陽達到目的,同馮信漫無邊際的閒聊,他們彼此謹慎,誰也不肯再露破綻。

  琉璃廠是帝都專門售賣古玩,筆墨紙硯的地方,其中以墨軒制墨最為有名。

  墨軒的主人有墨王的雅稱,本是皇室遠親,他出身富貴卻不走仕途,最愛制墨。

  顧明暖邁進墨軒,有伶俐的夥計上前,“小姐選墨?”

  “我隨便看看。”

  “小姐請自便。”

  墨軒的夥計極有素養,見來客不需要指引,便知她是行家,退到一旁讓顧明暖自己一人選貨架上的墨硯。

  顧明暖一塊一塊查看墨硯,偶爾放在鼻下輕嗅,她的眼睛越來越亮,普通的墨硯都能讓她愛不釋手。

  突然,爭吵聲打碎墨軒的清淨。

  “我說過,這不是我要找的墨硯。”

  “李公子見諒,這塊松煙墨硯已經是最好的,是我家主人親手製作。”

  李玉惱怒的說道:“就因為墨王之名我才特意來墨軒挑墨硯,這塊墨硯……”

  他眼角餘光掃過貨架,顧明暖?!

  兩人的目光相碰,顧明暖很快移開視線,李玉收了聲,握緊手中的墨硯,不再為墨硯同人爭吵。

  她平淡疏遠的神態讓他很不是滋味,胸口似壓了一塊巨石。

  他寧可顧明暖露出厭惡之色也好過他們仿佛是陌生人,急於尋找的墨硯不再重要了,對掌柜道:“方才是我太著急了。你把這塊墨硯包起來吧。”

  “無妨,無妨。”掌柜是生意人,腆臉笑道:“早知李公子酷愛作畫,這方墨硯只有在您手裡才能物盡其用。”

  李玉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一直看著一塊一塊挑墨硯的顧明暖,主動上前問道:“顧小姐有禮。”

  他穿著月白杭綢雲紋直裰,面若冠玉。文雅大方。柔和的眸子讓人心生好感。

  顧明暖屈膝回禮,繼續查看墨硯,李玉被徹底的忽略了。

  “顧小姐選墨硯?是用寫字?還是繪畫?還是另有用途?”

  李玉主動攀談:“你左手邊這塊墨硯最適合閨閣小姐寫詩詞。墨汁落紙不化,墨汁柔軟。”

  前生他不是健談的人,對閨秀雖溫潤有禮,但很少見他主動過。

  “我只是隨便看看。不勞李公子費心。”

  顧明暖遠離李玉,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不願理會李玉。

  寧侯二公子李玉是有名的謙遜端方君子。不敢同謝珏蕭陽相比,李玉也算得上閨秀們嚮往的夫婿人選。

  他極少被閨秀冷落!

  有心就此拂袖而去,可他覺得生顧明暖的氣,將來他一定會後悔的。胸口越發沉悶,心慌意亂似失去最重要的寶貝。

  李玉再次厚著麵皮道:“顧小姐不如選這塊墨硯,無論是作畫。還是練字都極適合。”

  他將雕青蛙的墨硯遞過去,滿心滿眼期盼她能收下。

  顧明暖雙手垂放在體側。“我既不是來挑寫字的墨硯,也不是挑墨硯作畫。”

  李玉眸子閃過哀求,顧明暖早已把對他的愛慕留在前生,並非看不上李玉,而是她的心不再為李玉而患得患失,“聽聞李公子師從江南四大才子之一,郭家小姐個頂個擅詩詞歌賦,其中郭大才子的幼女最為鍾靈敏秀,被稱作女中書聖。”

  曾經顧明暖苦練書法,就是不願在李玉同郭小姐談論書法時,她插不上嘴。

  再想起前塵往事,她不覺後悔,只是為曾經的她心疼,心中有攀比的念頭,練字的目的不純,莫怪李玉總說她書法意境不高。

  今生放下執念後,顧明暖覺得書法意境進步不小。

  李玉臉色蒼白,喃喃的說道:“是,她是我師妹……”

  或許是太緊張,或許是著急解釋,李玉被口水嗆著了,咳嗽個不停。

  顧明暖道:“師兄師妹一起習字練畫是樁美事。”

  李玉愕然?

  她是什麼意思?

  是說他應該娶師妹?這個念頭在腦里閃過,他沒感覺任何的喜悅,“顧小姐……我……”

  顧明暖走到墨軒門口,叫來夥計,問道:“松香墨是不是墨王三年前首制的?”

  “那是當然。”夥計一臉驕傲,指了指掛在墨軒正中間的御賜匾額,“當時正巧是寧德妃娘娘華誕,松香墨的名字還是寧德妃娘娘取的。松香墨耗費甚多,墨軒幾乎不賣的,小姐若是訂……”

  “不,我只是隨便問問。”

  顧明暖燦爛的笑容晃花夥計的眼,隨手賞了夥計一塊碎銀,道:“你最近半月如非要事別走夜路。”

  夥計:“……”

  顧明暖擺了擺手,“一掛千金,你說得消息對我比千金還重要!”

  心情極好的顧明暖見李玉也帶出一分的笑意,“李公子同郭小姐是良配。”

  說完後,顧明暖腳步輕盈的離去。

  李玉追到門口,外面春光燦爛,艷陽高照,他卻悵然若失。

  倘若郭小姐同李玉早早定親,郭小姐不至於因命硬幾次三番都做不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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