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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停下,劉佳人沒下馬車,有經驗的老僕不敢移動分毫,任由寒風卷雪沫直往後領口灌。

  稚齡的小丫鬟身上的夾襖擋不住寒風,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悄悄跺腳。

  正巧被劉佳人看個正著,不問青紅皂白奪過車夫的馬鞭鋪天蓋地般狠抽小丫鬟。

  “小姐,饒命。”青澀稚嫩的婢女手臂擋著臉,哭泣著求饒,“饒了奴婢。”

  劉佳人眼角殘存淚痕,秀美臉龐猙獰,可勁的發泄在顧家的鬱悶,“我賞你鞭子,你還敢躲?賤婢!沒眼色,鄙俗的賤婢。”

  一直很受劉佳人倚重的青碧垂著眼瞼不敢上前勸說。

  小丫鬟一個踉蹌摔倒,嗚嗚哭泣求饒,劉佳人重重的抽了兩鞭子,不解氣的狠踹小丫鬟的胸口。

  噗,婢女口中噴出的鮮血恰好濺到劉佳人的裙擺上。

  月白色裙擺染紅,好似白蓮有瑕,徹底激怒劉佳人。

  “賤人!敢看我笑話!敢頂撞我!看我不把你賣到最下等的窯子去。”

  顧明暖那個死丫頭的影子在她眼前浮現,劉佳人差點咬碎銀牙。

  “這丫頭賞給你了。”

  她扔掉馬鞭,隨意似丟垃圾把地上不滿十三歲的丫鬟指給一個滿臉橫肉好酒耍錢且年過五十的車夫。

  被天上掉的餡餅砸到,車夫一臉狂喜向劉佳人道謝。

  劉佳人冷哼一聲,“你可別輕易讓她死了。”

  “您放心,奴才肯定疼她。”

  車夫色眯眯的保證,在劉佳人進屋後,直接把稚嫩清清秀的小丫鬟抱在懷裡,蒲扇大的巴掌捏了捏她的翹臀,強壯的手臂禁錮懷裡人的掙扎,“小娘皮乖乖讓爺瀉火,爺下手還輕些,若不然——爺弄爛你。”

  在場的丫鬟婆子一個個面如土色,身體瑟瑟發抖。

  劉佳人進了屋,劉家兄弟忙問道:“怎麼樣?到底是不是顧衍做的?”

  “就不能讓我喝口水再說?”

  她白了兩位兄長一眼,慢條斯理的坐在暖炕上。

  劉胖子主動殷勤的給她遞上茶盞,不怪他著急,任誰睜眼見一個光頭身體僵硬的女子躺在身邊都會被嚇住。

  今兒能往他床上扔個女人,明兒就悄無聲息的割去他的腦袋。

  劉胖子搓了搓雙手,“都說顧衍功夫好,咱們府里護院是重金聘來的,顧衍……能悄然潛入?”

  “若是他有呢?”劉佳人動作優雅,輕輕寬著茶葉,“大哥莫非想讓我嫁他不成!”

  劉胖子目光同劉佳人一碰,身上肥肉顫抖,“真能?”

  劉佳人哼道,“顧衍就是個不解風情的大蠢貨,活該一輩子窮死,還有他家的丫頭顧明暖,我定是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未必能做到。”劉胖子對顧明暖忌憚很深,“我曉得你看不中顧衍,婚事還是體面的退了吧。朱舉人痴戀於你,把你捧得跟活祖宗似的,就是你退親後再嫁他,他不敢嫌棄你。”

  “這是什麼話?!”

  劉佳人把茶盞重重的撂到炕桌上:“縱使他現在不嫌棄,將來他邁入仕途,外面的流言一吹,他還能記得我是為他退婚不嫁顧衍的?往後我一個被人退婚再嫁的女子哪好意思同命婦貴婦應酬?二哥說過帝都名門最講究婦德婦貞。”

  “可是顧衍——他真發瘋殺來劉家,誰擋得住?”劉胖子頹然甩手。

  “你給我辦兩件事,我保證顧衍和顧明暖掀不起風浪。”劉佳人妙目一轉,“不對,是三件事。”

  劉佳亮狗腿的問道:“小妹儘管說,我上刀山下油鍋在所不辭。”

  “第一件準備一口尚好的棺槨,對外就說我氣火攻心,病體沉重。”

  “這……”

  “今兒我去顧家算是看明白了,顧家丫頭就是顧衍的心頭肉,誰都碰不得,說不得。顧衍年過三十,這些年都沒續弦,聽說他很少碰軍jì,他一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還能沒點需要?他家除了老僕外,只有他和顧明暖。”

  劉佳人眼裡閃過惡毒的光芒,“咱們也不用明說,只讓人多提提下河村父女*的醜事,我去顧家回來就病得要死了,自然有人幫咱們。”

  劉胖子舔了舔嘴唇,“不至於如此。”

  “我才是大哥的親妹妹!”劉佳人看不上劉胖子矯情,“莫非大哥不想要顧衍手中的制香方子?不想有個得力的妹夫?”

  劉胖子吭哧半天,默默呆坐一旁。

  “第二件二哥幫我打聽一個人。”說到此處,劉佳人俏臉羞紅,“隴西謝家的玉樹公子來涼州了,你務必要打聽清楚,最好能同他攀上關係。”

  “隴西謝家?!”

  劉家兄弟齊齊傻眼,驚得長大嘴巴,“小妹你見過玉樹謝郎?”

  “謝郎俊美極了,待我體貼溫柔。”

  “明白了,明白了。”劉佳亮哈哈笑道,“只要他在涼州,我準保請他來府上,到時候小妹……”

  “二哥!”劉佳人扭了身子,含情脈脈的低嚀:“八字還沒一撇,你胡說什麼。”

  劉胖子問道:“第三件事呢?”

  “聯絡馮監軍,香料的生意咱們一家吞不下,不如同馮太監合作,他不是東廠廠公的乾兒子嗎?京城想來有關係。”

  “馮太監貪財又不敢明目張胆的把手伸向軍需物資,香料生意讓他白得兩分紅利,他必會高看劉家一眼。”

  “顧衍得罪馮太監,聽說馮太監要納兩個妾玩玩?你們說顧明暖如何?”

  劉胖子後背冒出一層冷汗。

  劉佳人慢條斯理的把玩著手腕上的手鐲,細長的眼睫在她臉上拉出一道陰影:

  “壞顧明暖名聲是第一步,把她送給馮太監是第二步,等馮太監玩膩了她,我再把她扔進紅帳篷,顧衍越是寵女兒,我越是作踐她。”

  “香料方子……”劉佳亮小心翼翼的說,“還沒到手。”

  “明兒你讓人給顧衍送信,說是我們同意退婚,讓他親自把信物送來,等他來劉家,你們就拉他喝酒,灌醉他自然能套出香料方子。”

  劉佳人身體靠近盤繡牡丹花樣的大紅迎枕里,斜睨兄長,“你們不會連喝酒套話都用我教吧。”

  “我定會讓顧衍吐出方子。”劉佳亮發誓。

  第十五章 暴力退親

  劉家大管家登門帶來劉家同意退婚的消息,請求顧衍親自登門送還定親的信物。

  顧衍欣然應允,他去劉家可給女方多留點顏面。

  將早翻出來的信物遞給顧衍,顧明暖不放心的叮嚀:“防人之心不可無。”望向畢恭畢敬的劉家管家眼裡蘊含警覺。

  顧衍摸了摸女兒的腦袋,披上輕裘出門去劉家。

  父親走後,顧明暖坐臥不寧,挫敗的收起半天繡不了幾針的炕屏花樣子。

  讓奶娘出門去買些糧米和繡線。

  她插好門窗,捏起一顆香丸輕輕放進質樸的黃銅香爐中。

  極淡雅的香氣不消片刻充滿廂房,隱隱有股神秘的味道。

  顧明暖仔細淨手,取出三片龜甲並七枚銅錢,口中喃喃有詞向上拋起銅錢和龜甲先後落在桌上,她仔細看了許久露出安心的笑容——中吉。

  逢凶化吉,顧衍得故人相助。

  她不信占卜觀星奇門之術,前生禮佛赤誠,更信佛家。

  李玉有個一生未嫁的遠房姑姑,在她前生當家時,總是帶黑面紗的李姑姑上門求庇護。

  她對李家姻親多有照顧,對不肯露真容的姑姑有莫名好感,便留姑姑在府里,日常嚼用沒虧待姑姑一點。

  顧明暖曾為李玉苦練琴瑟,請來的老師都無法讓她進步。

  偶然李姑姑見到她在後院練琴瑟,便指點幾句,顧明暖頓時有茅塞頓開之感,回去奏給李玉聽,李玉大喜,贊她為知音。

  顧明暖就此把李姑姑當成良師,時常上門去請教。

  李姑姑清冷孤傲,每次她都是熱臉貼冷屁股,只是次數多了,李姑姑會多說幾句,顧明暖在琴瑟書畫上進步飛快,意境提高顯著。

  因此李玉對她極是溫柔,時常陪她撫琴作畫,他們宛若一對神仙眷屬。

  她更感激李姑姑。

  有一日李姑姑把她請去,一字一句教她一篇極是拗口的書文,連著教了三天才教完。

  顧明暖不解書文,李姑姑只留下一句話:你該明白的時候,自然就懂了。

  又過了幾日,侍奉李姑姑的人說她不見了,跟她一起不見得還有顧明暖攢了兩年的私房錢。

  放銀票侍衛只留一張紙——占卦乃泄露天機,不可不取報酬,一卦千金,切記,切記。

  顧明暖只當李姑姑逗她玩兒,很快便將此事拋在腦後。

  直到她重生後,又接連碰見蕭陽同謝珏,她突然看懂那篇書文。

  記得李姑姑說一掛千金,不敢隨意為旁人卜卦,而且在楚國能占卦觀星的人地位極高。

  顧明暖離著大成還有很遠,她略知的皮毛只夠測測凶吉,看看夜晚星辰的軌跡。

  卜卦不過是為她安心,若卜卦能避禍,世上便不會有悲劇了。

  劉家客廳,酒宴正酣,劉胖子兄弟頻頻灌顧衍喝酒。

  劉家準備的酒都是極好的,他們又捧著顧衍說,顧衍自然來者不拒,一會功夫喝高了,趴在桌上。

  劉佳明提前吃過解酒丸,還是喝得臉都白了,“顧衍這廝太能喝了。”

  桌子旁放了五六個空酒罈,每個酒罈子都能裝十斤酒。

  劉胖子揉著發脹眩暈的腦袋,“好歹香料方子到手了。”

  他們不算白遭罪。

  “小姐讓奴婢送他去廂房歇息。”

  一對清秀婢女走進來,並讓粗使婆子抬起顧衍。

  劉胖子見顧衍被扶向後院,默默想著怎麼同馮監軍結交。

  顧衍睡得正香,突然感覺有人摸他,耳畔傳來極小的聲音,“小姐說他和自己的女兒不清不楚,小姐……還打算把他女兒送給馮監軍。”

  劉家只是乍富的商戶,當日劉佳人的話或多或少在僕從中傳播。

  顧衍抓住在自己身上遊走的手,猛然睜開眼睛,“方才的話是你們小姐說的?”

  婢女感覺骨頭都快被捏碎了,“顧將軍……”

  在暴怒仿佛吃人的雄獅顧衍面前,她們說不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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