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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木布泰遲疑了一會,猛然抬頭,晶瑩的眼眸蒙上一層蒙蒙的水霧,‘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仰頭望著海蘭珠,哭求道:“皇后娘娘,這是皇上的旨意,您和皇上鶼鰈情深,皇上放不下,捨不得你,皇上他——”

  海蘭珠嘴唇扯出一末的冷笑,用刀尖將斬為兩段的聖旨挑到空中,聖旨凌空展開,上面的玉璽還是很清楚的,宇跡也很像皇太極的手書,難怪代善他們會相信。海蘭珠掃了一眼四周的眾人,清脆的說道:“我十三歲遇見當時還是和碩四貝勒的皇太極,到今日已有三十餘年,不,也不能這麼算。”

  海蘭珠手指點著額頭,臉上的笑容更加的甜美,“也許,我從上輩子就知道他了,皇太極待我情深意重,但是卻絕不會讓我為他殉葬,這一點我確信無疑,更不會讓人用聖旨逼我,讓我受你們的侮辱,他捨不得。”

  一句‘捨不得’,道盡了皇太極對海蘭珠的情深,眾人望著那道倩影,耳邊仿佛傳來陣陣朗誦詩經的聲音,關雎宮的獨寵,當初威大的婚禮,滿城的攜手到老之言,就連冊封皇后之日皇太極都沒捨得讓海蘭珠跪接聖旨,這一切不都是最好的證明嗎?

  刀尖再次指向小玉兒,海蘭珠冷冷的說道:“先不說這聖旨是真是假,小玉兒你作為一個郡王福晉有何資格宣讀旨意?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相信你手中的聖旨?是禮親王代善給你的做膽?還是豫親王多鐸?”

  被海蘭珠點中的代善連忙搖頭,事到如今他要是看不清楚,那就不是在皇太極步步緊逼的狀況下保留住爵位的代善了,他察言觀色明辨是非的本事自然很強。

  “皇后娘娘。我並不知情,只是——只是看到睿郡王福晉手捧聖旨,我才不得不來。”

  多鐸的心思更複雜糾結,垂著腦袋,對眼前的一切視若無睹,他不願對海蘭珠下手,更不能背叛他嫡親的哥哥,在場的所有人中,他其實是最痛苦的一個。

  海蘭珠見小玉兒搖搖欲墜的樣子,心中長舒了一口氣,場面終於控制住了,乘勝追擊的高聲說道:“阿爾薩蘭。”

  “額娘,兒子在。”阿爾薩蘭拉著福臨走了出來,福臨到底年少,對眼前這一切十分的好奇,布木布泰看見福臨,徹底的愣住了,不由得說道:“你——海蘭珠——你——”

  直到此時她才明白,海蘭珠恐怕早已經得到消息,安排好了一切,同時也抓住了多爾袞最大的軟肋。

  小玉兒反倒一下子恢復了精神,高呼道:“福臨,你過來,到額娘這來,福臨。”見到福臨離著海蘭珠起來越近,小玉兒淚流滿面,哭泣道:“海蘭珠,你怎麼這麼狠?那是王爺的獨子,您——太卑鄙了。”

  “卑鄙?”海蘭珠手搭在了福臨的肩頭,福臨仰頭望著高貴的海蘭珠, “皇后娘娘,您是福臨見過最漂亮的人了。”

  “那你用矯詔逼我殉葬就不卑鄙?”海蘭珠柔和的一笑,刀光在福臨面前閃爍著,低聲問道:“福臨,可喜歡這把刀?”

  “喜歡,喜歡。”福臨伸手就要去抓,被寵壞的小孩子固執的說道:“給我,給我。”

  “福臨,你住手。”小玉兒高呼出聲,上前一步,苦求道:“海蘭珠,我求求你,放了福臨,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同福臨無關的。”

  “你額娘不願意我給你呢。”海蘭珠並沒有理會小玉兒,反而對福臨露出遺憾的神情來,福臨並不買帳,“不用管她,我就要這把刀,我更想要你。”

  這話讓海蘭珠愣了一下,福臨仰著頭,眼裡帶著一絲的痴迷,“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人,又很和藹,聽阿爾薩蘭說,你很好,很溫柔,我就要你陪我玩。”

  海蘭珠微微搖頭,頭上的鳳冠上的東珠晃動著,輕嘆道:“你被她們給寵壞了,福臨,你的名字取得不好,偏激任性得很。”

  “皇后娘娘,請您放過福臨侄兒。”一直沉默無話的多鐸突然走了過來,看了海蘭珠一眼,撩開衣襟單膝跪在了她的面前,低聲懇求,“請您放過福臨。”

  “多鐸,我只問你一句,若是我死了,我的兒子們會是什麼待遇?到時是不是有人會為他們說話?”

  海蘭珠深幽的目光落在多鐸身上,多鐸心中仿佛被滾燙的油燙過一樣,仰頭望進海蘭珠的眼底,深吸一口氣,“我會——我——”保證的話說不出來,最終只能無奈的說道:“皇后娘娘,放過福臨吧,他對您沒有用處的。”

  “卓布泰,鰲拜。”海蘭珠朗聲喚道,將福臨猛然推鉿小玉兒,笑道:“還給你們,這樣糊塗的兒子,我是不會要的。”

  小玉兒抱住了福臨,身穿鎧甲的卓布秦和鰲拜邁步走進大殿,甲片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頭上的黃色簪纓格外的顯眼,在他們身後是彪悍微風凜凜的兩黃旗將士。皇太極只帶走了鑲黃旗的精銳,卻將大部分都留給了海蘭珠。

  “請娘娘吩咐。”卓布泰和鱉拜請安之後肅然的站在了海蘭球身邊,只等她最後的命令。

  海蘭珠望著多鐸,如今他的鑲白旗才是她們最大的依靠,布木布泰再也顧不得隱藏自己,搶先說道:“十五爺,您是王爺嫡親的兄弟,您不能——不能看著——皇后娘娘不奉詔,反而謀害——謀害出征在外為了大清江山浴血奮戰睿郡王的福晉,十五爺,福晉是您的嫂子,您倒是說一句話呀。”

  布木布泰察覺到多鐸無動於衷,拉住代善的衣袖,焦急的說道:“禮親王,您是先皇的長子,您也不能不說話的。皇后娘娘,這是在破壞忠良,是——”並且向囊囊頻頻的使眼色,囊囊臉容蒼白身子微顫的走近,地上蘇泰的頭顱是那般的顯眼,讓她心驚膽寒,弱弱的喚道:“王爺,王爺。”

  “夠了。”代善很是憤怒,抬手就給了囊囊一個耳光,怒道:“敗家的娘們,你這是要害了我禮親王府一脈,爺只恨沒有聽福晉的話,遠離你們這兩個賤人。”

  囊囊被扇倒在地上,捂著紅舯的臉頰哭泣道:“王爺,我——我這也是為了咱們兒子,為了您呀。”

  “住嘴,住嘴。”代善一腳踢開了囊囊,高聲道:“爺的兒子是成親王岳托,他是最忠心皇上的人,那個小兔崽,爺回去就——就——”

  畢竟是代善的幼子,他也捨不得,代善偷瞄了一眼沉靜的看著眼前一切的海蘭珠,咬了咬牙,單膝下跪,“皇后娘娘,以您的聰慧,自然明白我的心思,我當初是和碩大貝勒,為了大清江山的穩定,為了父汗打下來的基業,我——我放棄了一切,擁護皇上,我代善雖然在旁人眼中是懦弱的、膽小的,但我卻無悔,八弟皇太極,就是最適合繼承江山的人,我代善,心服口服,絕無二心,天地可證。”

  代善聲淚俱下,回憶起這幾年的一切,海蘭珠心中也有點酸澀,代善有性格上的缺點,但從某方面來說,他的做法確實使得八旗沒有互相殘殺,海蘭珠輕嘆道:“禮親王,你起來吧,額娘的過錯,怪不到兒子身上。”

  “謝皇后娘娘。”代善擦了擦眼角,鄭重的磕頭,不無擔憂的說道:“皇上他——在淞錦戰場的消息,頃刻之間就會傳遍京城,傳遍整個大清國,這會弄得人心惶惶的,我怕別人有可趁之機,興風作浪,到時局面不可挽回。”

  “你擔憂的,我也明白。”海蘭珠向阿爾薩蘭示示意,阿爾薩蘭明了的攙扶起代善,海蘭珠笑容不改,環視四周擔憂的眾人,她明白,皇太極病重的消息經過今日這麼一鬧,絕對瞞不住的。

  海蘭珠將寶刀收回刀鞘中,掃視了小玉兒等人一眼,先處理眼前的事吧,吩咐道:“將睿郡王福晉、庶福晉,以及奉矯詔的人都關押起來,等到皇上回京後再做處置。”

  “喳。”卓布泰躬身領命,示意手下上前抓人。小玉兒抱著福臨,紅著眼睛看著鎮靜如常的海蘭珠,她的高貴更襯托出自己的狼狽,掙扎著大笑道:“海蘭珠,哈日珠拉,這次你又贏了,其實我是為了成全你的心愿才會這樣做的,你不是最不願意當寡婦嗎?當你坐在太后的位置上時,我看你還會不會這樣得意?海蘭珠,皇上要崩了,淞錦戰場上還有——還有多爾袞和豪格,你兒子葉布舒也——”

  小玉兒被堵住了嘴,海蘭珠上前一步,輕展笑顏,“我的丈夫不會出事,我的兒子更不會出事,小玉兒,有句話你說對了,這輩子我最討厭的就是當寡婦,哪怕是地位最尊貴的寡婦,皇太極知我甚深,他會等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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