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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長河就找宋子安商量。成翔和金鎮同命相連,金鎮失守,大今下一個攻占的目標就是成翔,再以成翔往東南推進,再無軍鎮,不出一個月就能打到都安。

  宋子安自然知道事態嚴重,才立刻寫信給王泮林和桑節南夫婦。

  王泮林就去見了巴州知州,以錦關一線山賊復起為由,提議巴州各地民兵趁著過年空閒,進行封城防禦等等的大演練,加固平時疏於維護的城牆工事。

  王泮林幫知州做了不少政績,知州對他一向頗為信任,加之搶糧擾民的事件突增,就應允了,因此錦關以南自發自覺穩固防線。

  同時,孟長河向香洲邊軍大將萬芳賀年,玉梅清給她爹發了家書。楚州是延文光的勢力範圍,沒人去拔老虎鬚,而且就算那邊出了問題,也是延文光的問題。

  到了十二月,離除夕十日,錦關內線已然完成各種工事,香洲萬芳發誓讓百姓過個安心年,邊城邊縣臨時設立保糧巡邏大營,而玉木秀給他姐姐回信,說父親今年會同西北水師過個熱鬧年。

  因此,孟大將軍這時聽林溫報來呼兒納的動向,毫無所懼,大聲道,“來得好!我還就怕他們不來!讓那些說我大驚小怪的傢伙閉嘴!”

  王泮林卻道,“呼兒納帳下四十萬大軍,如今只來一半……”

  宋子安點頭,“的確。”

  “該說還好只來了二十萬,金鎮只有六萬人。”赫連驊跟著節南,嘀咕。

  剛才收拾常莫時,就是赫連驊在外念便箋,讓節南少廢話。

  早在得到大今異動的消息時,尊明社也動了,到這時已往節南這裡送了六百餘兔,除了跟著節南的吉平那一批,赫連驊和李羊是最早趕來的。

  據李羊說,丁大和堇大隨後也會到。

  “我就不信,等到真打起來,龍椅上那位還能坐得住,不派人增援。”節南笑道,“而且王泮林說了,一定會有援軍。”

  “他說有就有啊?”赫連驊卻很懷疑,“一九品縣令,還能讓朝廷那些一品大員乖乖聽話?”

  “我不能。”王泮林不知何時退到節南身邊的,牽她的手不放,一如既往,沒臉沒皮,“不過你可知道,一年前暉帝骸骨被大今作為友好的象徵,秘密運進都安,還給了皇族。”

  赫連驊眉毛扭在一起,“那又怎樣?”

  “本來是件好事,畢竟南頌在暉帝手裡丟掉一半江山,如今暉帝能安放皇陵,只要看好風水,就可能成為江山回歸之吉兆,哪知打開棺木一看,發現吉兆不吉,少了暉帝頭骨。”

  赫連驊喲了一聲,怎麼聽都是幸災樂禍,“自古人帝為天龍轉世,龍首沒了,就成了翻不了身的死龍。大今太損了,把沒了腦袋的屍骨當友好象徵?明明是欺人太甚,南頌還唱得出太平調?”

  王泮林不置可否,“大今強兵強權,南頌不敢說不,只能吃悶虧,裝著歡天喜地收下,葬於新建的皇族陵園,由大今風水師指定方位,成為南都第一座帝陵。”

  赫連驊不是頌人,都覺烏雲蓋頂,情緒完全被王泮林帶著走。

  節南卻笑,“赫兒先別替皇族委屈,聽他說下去。”

  “我說完了。”王泮林要笑不笑。

  節南斜王泮林一眼,知道他是要她接著說,“赫兒,這損主意就是他出的。大今有人煽風點火,盛文帝又很相信風水之術,一聽說沒了頭骨的暉帝有損國運,當然很痛快得將暉帝送回了南頌。”

  赫連驊糊塗了,“這是為何?”

  想不到節南搖頭,“不知道。”

  赫連驊再要問,王泮林卻拉著節南加快了腳步。那之後,軍鎮進入高度戒備,人人有任務,赫連驊也忘了骨頭不骨頭的事。

  這時,遠在江南的,王泮林早布置下的棋面,正以暉帝頭骨為中心,大勝收尾。

  都安皇宮,果兒公主剛接完旨,冊封長福公主,賜婚定國侯之子,眾人跪下恭賀。

  進宮五年,一直用慶和公主的舊號,因為皇太后對她心存猜忌,遲遲不肯賜新,令她在宮中受了不少冷遇,但她牢記進宮前某人的話,堅守著她的初心。

  年前又有一位自稱是她兄長之女的公主從大今逃來,結果未通過查驗,皇太后特意找她觀刑,看那可憐的女子被活活杖殺。

  皇太后殺雞儆猴,對她始終抱有殺意。

  於是,她按某人天衣無fèng的計策,向皇上巧獻暉帝頭骨。

  皇上金口玉言冊封長福,並為她賜婚,從今往後她公主的地位再不可動搖。

  皇上也終於因此相信大今野心不死,難得腦袋清明了一回,越過延文光,命崔相密旨十萬西關軍,前往金鎮待命。

  一切,如他所願。

  一切,如她所願。

  現在,她衷心祈求上蒼,讓南頌一雪前恥,減輕戰敗帶給弱女子的痛楚哀傷——。

  只求一戰大勝!

  第513引 鐵心不碎

  金鎮,深夜,鵝毛大雪。

  節南一身杏華風袍,和包括林溫在內的兩位將軍,率一千三百名騎兵,在城門下整裝待發。

  最新探報,多虧惡劣的氣候,呼兒納二十萬大軍在三十里外紮營。

  不是進攻的好天氣,卻是偷襲的好時機。

  孟長河,王泮林,宋子安定計,派騎兵突襲呼兒納的糧糙後備營,且已查知它們就在呼兒納大營後方五里的坳谷中,約有今兵萬餘。

  節南自告奮勇,挑選三百兔,加入奇襲行動。

  一千餘人,要燒毀一萬餘人把守的糧糙營,需要她這等好身手的人,她可不是自吹自擂,而且這也不是應該謙遜的時刻。

  事實是,孟長河看節南一人單挑五十名天馬精兵,才最後定下這次奇襲。

  孟長河在那兒囑咐他的將軍們,節南正奇怪王泮林竟不來送行,卻見他帶著商曜那隻小妖怪,還有那對一模一樣的小魔星過來了。

  她根本不知這三個小傢伙在金鎮!

  所以,她劈頭蓋臉先一句責怪,“王泮林,你打算帶著全家和敵人同歸於盡?”

  這話,引得身後一片側目,赫連驊乾咳連連。

  節南不在乎。她雖然不是一個太盡責的娘,但愛子之心自問比得過天下任何當娘的人。

  “這裡是戰場,不是兒戲。”

  節南和王泮林時常鬥智,幾年夫妻下來,仍不亦樂乎,然而她和他對家人的態度從來一致,絕對護短。

  所以,她看到孩子們出現,才會生氣。

  她不會嘴上說,但他們就是她的命根子。

  “今早他們還在成翔,明早我就派人送他們回去。”王泮林神情平和。

  節南沉吟,然後皺皺鼻子,“幹嘛呀?當我回不來了?”

  商曜癟著嘴沒說話,江江川川到底小了兩歲,一聽娘親這麼說,就跑過來,一人抱一條腿,臉埋在她風袍里。

  節南一使勁,左右手各提起一個小傢伙,難得喊他們大名,“王羲和,王若華,不准哭鼻子,娘一定會回來的。娘的師父教過,打不過可以跑,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

  赫連驊這回笑噴鼻涕,正好噴吉平下巴上,吉平一掌打開他。

  兩個小傢伙四隻眼睛,有些像節南,細葉子,又有些像王泮林,狐狸目,說不哭就不哭,點著小腦瓜,已隱隱有父母的霸氣。

  節南把人放下,拍著屁股,趕他們回商曜那兒。

  商曜一手牽一個,王泮林站在商曜身後。

  節南看著這個場景,自己倒想哭了,“可惜柒小柒不在……”這種時候,聽小柒罵一聲臭小山,她大概就戰無不勝了!

  “小柒不在,我在啊。”一聲銀鈴清脆音,紀寶樊也穿銀白雪袍,身後跟著兩長列劍客。

  紀寶樊對孟大將軍抱拳,“北嶽劍宗一百二十名弟子前來助陣,紀寶樊聽憑大將軍差遣。”

  這一支鋒芒直綻的劍宗好手,往每個人心中注入更多信心,士氣高昂到沸騰。

  節南亦不客氣,“來得正好,奇襲要分兵三路,一百二十名好手正好夠分。”

  孟大將軍略思,卻道,“不,雖然分兵三路,林副將他們卻是為了掩護你這一路,只為起到干擾敵人的作用,你才是奇襲主力,所以紀姑娘他們都跟著你。”

  節南看看王泮林,後者默然頷首。

  節南就不含糊了,“好。”

  宋子安和玉梅清夫妻二人親手端了香案。

  眾人叩拜,諸將諸官敬香。

  宋子安走到節南面前,突然躬身作一長揖,但道,“當年桑姑娘鳳來接官,那情那景,宋某永不會忘,相信只要有像桑姑娘這般重情重義的人在,我們南頌就絕不會輸。”

  節南眼角發熱,看向王泮林,“有無好酒送行?”

  王泮林還真備好了,一招手,士兵們抬酒缸分酒碗。

  節南雙手舉碗,大口喝乾,空碗高過頭頂,突往地上一擲,“鐵心不碎!不勝不歸!”

  眾人紛紛擲碗,大喝,“鐵心不碎!不勝不歸!”

  城門大開,節南上馬。

  一隻手緊緊握住她捉韁繩的手。

  節南低眼,瞧入王泮林的墨眼之中。

  王泮林在笑,笑得清淺,卻真情深,“上窮碧落下黃泉,小山你不勝不歸,我亦會隨你去。”

  節南目光淡淡掃過不遠處的三個孩子,對王泮林展顏回笑,“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怕啊。”

  王泮林放開手,微笑退開,節南就催馬奔了出去。

  心有所依,何所畏懼?!

  王泮林感覺一隻小手捉緊自己,垂眼瞧見大兒商曜。

  長子總是特別的,因為得到爹娘一心一意的關注,好比他對商曜的嚴厲,那都是獨一無二的。而商曜,自小跟他讀書,自小跟節南行走,小小身體,小小頭腦,擁有超越七歲的智慧和勇氣,不是他和節南的骨和肉,卻結合了他和節南的心和魂。

  “她不是大義殺敵去的。”

  商曜沒說話。

  不知何時起,爹和娘一樣,會對他自言自語。

  “她那點心思,瞞得住別人,瞞不住我。她的重情重義,都是心血來cháo,順帶的。”

  王泮林確實不需要一個七歲孩子的安慰。

  “她知道呼兒納二十萬兵馬里有大蒙的人,自然要去這一趟。大蒙有她的死敵,雖然也是我的,但她把我的那份仇恨一併承擔了,我反而已經一身輕,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我也希望她索性自私到底,連順帶的重情重義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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