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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船頭,花花打個大大的呵欠,揉眼睛,咬著手指頭,眼皮子耷拉耷拉。節南雖然看不到,但能感覺花花小腦袋的熱力,知道小傢伙要睡覺了,反手拍著。

  祥豐伸手幫拍。

  花花立刻睜圓了眼,小腦袋豎起來,很警醒的模樣。

  祥豐連忙收回手,看花花扭過頭去重新貼了節南的背,笑道,“花花的感覺很敏銳,我一拍他,他就醒了。”

  “小孩子都這樣。”節南拿過祥豐手裡的圖,嘆了口氣,“果然如我所料,沒有這麼容易。這裡應該就是第一部分的地圖,黃河清晰,但黑山到底是哪一座卻不好斷定。”

  照地圖顯示,黑山的部分由幾座山疊成。

  “至少我們現在知道從何找起。”崔衍知和林溫走了過來,他們手上也有一份摹圖。

  節南讓祥豐多畫了一份。

  說實在的,目前的情形有些出乎她意料。

  本以為崔衍知獨自一人,而她有祥豐他們十來人幫手,這位拖後腿的力量是微乎其微的。

  何曾想離妃公器私用,居然向南頌挑釁,無視鞠英社的使者身份,逼得這隊人不得不撤出正天府,都上了這條船,而且崔衍知還將秘密武器的事告訴了所有人,個個摩拳擦掌要去找,就變成崔衍知那邊人多勢眾的狀況。

  秘密,已經變成人盡皆知的探寶比賽。

  節南看看江面遠處的船影,興許其中就有王泮林的船。

  聽崔衍知說,紅葉觀望閣著火了,離妃突然慌了神,沒顧得上親自抓他們就看火勢去了,所以他們才能順利逃出。

  她怎麼想,都覺得那火也掐得太准了,極像王泮林能做的事,不過居心叵測,一時半會兒也猜不透。

  “百里老將軍呢?”

  那位大嗓門,脾氣很烈的老人家,從上船後就一直追問她和文心閣的關係,還有四份地圖是怎麼到她手裡的,又問趙琦知不知道她到正天府的事。

  如她所料,人多是非多。

  “打盹呢。”林溫笑嘻嘻,望著眼前的景色興嘆,“旦辭黃河水,暮至黑山頭,真有這意境哪。話又說回來,這是哪兒啊?”

  “溫二爺在北都長大,這裡離北都不過三十里,你竟不知?”聽到那位老將軍在睡覺,節南真有鬆口氣之感。

  倒不是怕他,實在讓老爺子問得有點招架不住,恨不得從實招了,一了百了。

  “我十歲才到北都,我娘管讀書管得嚴,哪裡都去不得,結果沒幾年就……”下面的話也不用說了,大家都知道的。

  “這個鎮叫玢鎮,統管五縣十六村,人口三萬七千多,水路貿易興旺,木材鹽業發達,屬於風水寶地。就算不知道玢鎮,肯定也知道封府吧。這些大山的後面,就是封府轄界。山里還有暉帝的避暑行宮坤極宮和狩獵場。”祥豐是祥字輩中的佼佼者,學問一把把的。

  封府也曾是天下聞名的繁榮之地,與北都相鄰。

  坤極宮更是避暑勝地,傳聞裡面養珍禽奇獸,百糙百花,怪石佳木,還有來自波斯等地的異域寶物,是暉帝很多畫作的靈感來處。

  “玢鎮在封府的陰山背面罷了。”節南雖也不知這裡,但她捕捉不尋常的本事很大。

  崔衍知心頭一動,“藏匿地點會不會就在坤極宮?”

  祥豐搶在節南前頭回應,“不可能,坤極宮早就讓盛文帝用作行宮,這些年進進出出,而當年坤極宮更是讓今軍搶掠一空,哪裡還有沒翻過的地方。”

  林溫道,“可是,趙大將軍藏武器的地方,多半是和他有淵源的地方。玢鎮,一不是軍鎮,二不是關隘,趙大將軍為何選這裡?”

  “趙大將軍的髮妻就是玢鎮人啊。”祥豐微仰頭,眉毛高抬。

  節南想,手下有人,說話省力,就是好。

  接下來,林溫和祥豐就拿著大山圖到處比劃。

  崔衍知看看節南背上的娃,“不知為何,看你背著這小傢伙,總覺得事情不會太順利。”他已知這隻和鳳來那只是同一隻。

  “正因為背著他,事情才會很順利。那會兒在鳳來縣,你,我,宋大人,加起來也不過幾百人,卻把呼兒納數千兵馬趕了出去,這娃是我的護身符。”節南答應過,只要崔衍知不提男女之情,她就會心平氣和跟他說話。

  “但願如此。”崔衍知沒問應該送到玉將軍府的商娃為什麼會由節南養著,因為隱隱覺得這話題會讓兩人吵起來,“說起子安,我來大今之前收到他的信,玉氏生了個女兒,母女平安。”

  節南道,“梅清和小柒一直通著信,小柒還給她特製了安胎順產的藥丸,如今平安就好。”說著不由微笑,“當時只覺身陷重圍,喘不過氣來,如今回想起來卻不儘是腥風血雨,亦有美好的人美好的事。”

  崔衍知點頭,心有所悟,“子安比我豁達,很容易就取得了你的信任。”

  節南直言,“信任和尊重都是相互的。”

  崔衍知苦笑,自小他受到的教導就沒有這一條。

  母親說,以帶給自己的好處多少來衡量對方價值,再決定是否給予尊重。至於信任,等於讓對方看到自己的弱點,父親認為是相當愚蠢的行為。

  “我們現在該如何?”如今,他想學會信任,信任自己的夥伴。

  “停在這兒,等花花和老將軍醒來,大夥一起看日落。”節南回答。

  然後,就看老天爺的意思啦!

  第445引 暮至黑山

  日斜照。

  旦辭黃河去,暮至黑山頭。

  一直在等日落的崔衍知,幾乎和林溫同時抬起手來,指著日頭落下的那座山,“那裡。”

  祥豐一邊說須山,一邊對守在船艙窗外的師弟點點頭。那位就往船艙里說須山。很快艙里跑出兩個年輕人,手捧幾張圖,恭敬得翻給節南看。

  林溫看著,低聲對崔衍知說,“趙侍郎的侄女,王氏紀氏乾女兒,商樓第一女商,連文心閣的先生們都對她服服帖帖,這姑娘到底還有多少本事,能嚇咱們一跳的?”

  崔衍知心想,他還知道這姑娘劍術了得,除了文心閣之外,還有一群神秘的兔子聽命於她。至於出身霸王之家這樣的事,簡直不值一提了。

  當然,崔衍知什麼都沒對林溫說。

  他即便會用不夠光明磊落的手段,但他還有底線,也明白節南的底線在哪裡。而那姑娘實在聰明,真有公諸於眾的時候,她一定能全身而退。

  而他崔衍知,還有什麼可驕傲,將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做人。

  節南看過圖,又讓人把那幾幅須山圖拿給崔衍知他們看。

  崔衍知一看就知道,“不是須山。”

  大山圖和任何角度的須山地圖都不像。

  節南搖搖頭,淡然的神色仿佛告訴人們,她早知不是須山。早知,卻嚴謹,沒有因為她的認知輕率忽略任何可能,看圖時非常仔細。

  她道,“大今攻破北都時是春天,現在卻是九月。”

  崔衍知馬上反應過來,“日落會有偏差。”

  林溫拍一下腦袋,“對啊。”來不及佩服節南的細緻,對著西面左轉右轉,“應該是——”

  崔衍知也在找。

  然而,群山疊疊,即便稍稍調整方位,就連著幾座山闖入眼帘。

  “這裡山頭也太多了。”祥豐說完,一轉頭,卻發現節南背對著日落,正看對岸大山。

  祥豐不解,“六姑娘——”

  節南打斷他,“等等。”

  日光沉落,天空頓生暮色,那座巨大的山廓,如同灰藍調中突然潑上了墨。

  祥豐驚睜雙目,喃喃,“那才是黑山嗎?”

  崔衍知和林溫都聽見了,一齊轉身來看,雖然眼見那座山的變化,但並未像祥豐那麼驚訝。

  還是那話,人多事多,意見多多。

  林溫全然否決,“不可能,那座黑山不是標在秘圖里了麼?再說,只要天黑下來,哪座山不黑?”

  崔衍知看著那座黑山,心中感覺奇妙,說話卻出自理智的腦瓜,“林溫說得不錯,如果黑山不在秘圖中,就稱不上地圖了。”

  節南笑,“誰說這山不在地圖裡?”終於有把握了,很慡氣得抖開第一張圖,指著某處,“二位大人瞧清了,這裡明明白白寫著,前往黑山渡。”

  地圖中的河渡口,停著一條船,船前一家小吃鋪,鋪子旁一人撐著一塊木牌子,木牌子倒著,上面有幾個小字。

  林溫湊過去,恨不得倒立,兩眼都快鬥雞了,才往後驚退,“這……這也……”

  倒過來的麻點字正過來看,真是“前往黑山渡”五個字。

  崔衍知也費了好些勁才看出來,這下無語。

  祥豐一臉沮喪,“這畫還是我臨摹下來的,竟全沒在意這塊牌子上的字。”

  節南卻夸祥豐,“因為你非常專注,做到了一模一樣,我才能讀出字來。要是馬虎畫兩筆,這條線索就沒了,而雕圖本身更難分辨。”

  她又對崔衍知道,“記得記祥豐大功一件。”

  花花打著醒呵欠,小腦袋小身體在節南背上聳動,牙牙語。

  節南摸到小傢伙的胖手,香一口,“護身符醒啦。”

  花花咯咯笑,又喊餓。

  節南就對眾人道,“咱們可以到黑山腳下看看,查一下那座山名和附近。”說完便往伙房走去,帶花花找東西吃。

  祥豐他們先動了起來,回船艙重翻所有的地圖,因為之前方向都錯了,根本沒想到對岸。

  林溫怔望了一會兒那座大黑山,對崔衍知道,“說不上來,雖覺那姑娘的發現很驚人很有道理,可又覺得她太本事了,讓我不大服氣,又沒法子不服氣,自己好不窩囊的無力感。”

  崔衍知感同身受,“我從來說不過她。”

  林溫卻以一種全想明白了的表情看著好友,“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容我說句實話,找一個你根本對付不了的姑娘過一輩子,你會很辛苦的。以前我只覺這姑娘與別的女子不同,如今才知誰當她一個聰明女子,誰都是小看她。她是個很聰明的人,不要分男女,就是一個很聰明非常聰明的人。你懂我的意思麼?”

  崔衍知沒懂,“你認為我會自討苦吃。”

  林溫深嘆,拍著崔衍知的肩,“不止,我認為你會一敗塗地,還會以自己身為男子而覺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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