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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是不相信你,也不會過來找你商量,再說哪有帶著兩歲娃娃的小賊啊。”阿左娘並沒有懷疑節南。

  節南呵笑,心想商花花的作用真大。

  “無論這賊是誰,等他查出是你把珠子帶走,就一定會來找你。而且,親王府可能還是會懷疑到你身上,再來傳你問話,你偏偏不會撒謊,露出口風,讓他們以為你是同謀。”節南接下來說得話才是重點,“阿左娘,你和阿左最好馬上離開此地,以免被捲入危險之中。”

  阿左娘咬住唇,“明明與我們無干,為何要逃?我和阿左如今的日子雖然過得還不錯,起初卻十分艱辛,好不容易阿左長大了,也有了盼頭——”突然哽咽,拿袖子拭淚,“真得沒別的法子了嗎?”

  節南不停搓著珠子,陡然握住,“阿左娘若信我,就把珠子交給我,你先回去睡,明早再說。”

  “這珠子跟燙手山芋似的,光是想到它在我家裡,我就心驚肉跳,能放你那兒就最好不過了。”阿左娘心裡沉甸甸得,但覺先睡一覺也好,轉身離去。

  第二日一早,阿左娘還沒起身,阿左就在窗下吱哇亂叫,“娘!娘!您怎麼還在睡哪?商姑娘和花花不見了!”

  阿左娘急忙推開窗,“你說什麼?”

  阿左手裡揮著一張紙,“她給您留了封信。”

  阿左娘不識字,“你快念念。”

  阿左念道,“阿左娘,多謝這一個月的照顧,我事情已辦完,今日就帶花花回家了,你勿需再掛心。任何人來問起昨晚之事,你可說食籃里的東西給我當了乾糧,實在不行,便直說被我騙了,以為我是你遠親就是。另留基本弓形造圖一冊,贈於阿左,願他順利考上學工。若遇危險,可向碼頭鯤鵬書鋪的老闆求助。青山不改,後會有期,閱完此信請燒去——”

  阿左娘一把搶過紙,點了火盆,將信燒成灰燼。

  阿左看得呆呆的,“娘?”

  阿左娘驚慌不定的目光一看到兒子就堅毅起來,吐口氣,笑了笑,“阿左,不要多問,若有人問起商姑娘,你就說她走了,和咱們只是遠親,之前從沒見過面,完全不知她的事。還有她教你造弓弩畫造圖那些,你可千萬別說出去。”

  阿左皺了好一會兒眉,最後點點頭,“我都聽娘的,但是就想問娘一句話。”

  “什麼話?”阿左娘是個好母親,對兒子耐性十足。

  “商姑娘是好人吧?”那封怪怪的信,商姑娘和花花的不告而別,還有娘似乎要和商姑娘劃清界限的叮嚀,聽起來商姑娘突然成了騙子。

  阿左娘堅定道聲,“她當然是好人,這麼做都是為了保護咱們,連退路也幫咱們安排好。若將來有機會還能見到她,咱們一定要好好謝她。”

  這日下午,親王府的大總管果然找阿左娘去問話,還問到食籃,阿左娘按照節南信中吩咐回話,安然過關。這日晚上,阿左娘忙完,和兒子回到家中,發現家裡被人翻了個底朝天,尤其是廚房。

  阿左嚇了一大跳,卻發現娘親仿佛預料到了一般,居然挺冷靜。之後數日,娘親都很仔細檢查門窗抽屜柜子這些開關的地方,沒再有人闖進來的跡象,才鬆了口氣,告訴他安心準備考試。

  阿左母子有驚無險,日子總算恢復了尋常。

  再說節南留下信,卻並沒有真得離開正天府,而在客棧住了三日,等到昆朋告訴她臨河府的船到岸,才去通寶銀號取東西。

  節南本以為還要費些周章,誰知銀號的人一看王芷認親時送她的玉牌,就立刻將一隻紅木嵌翡翠的寶盒子交給她,還安排一間屋子,又是奉茶又是送點心,讓她能慢慢做事。

  節南自然知道這些殷勤皆是衝著王芷和紀叔韌的面子,卻不喝茶不吃點心,打開盒子一看,一邊呵笑一邊回頭,對背上的商花花說,“花花幫我瞧瞧,盒子裡面是什麼啊?”

  商花花歪著小腦瓜,眼睛往盒子裡瞄,沒心沒肺笑著,“空空的,空空的。”

  盒子裡面空空的。

  節南伸手進去摸一圈,立刻知道不可能有空間造暗格,真是一隻空盒子。

  她搖頭好笑。

  有人敲門。

  她心道正好,直接讓人進來,“寄物的話,你們銀號可會記載是什麼物品?”

  到底是讓人後來取走了,還是她爹從一開始就耍她玩呢?

  第423引 黃河黑山

  那人是帳房打扮,聽節南這麼問,恭敬答道,“這得看客人怎麼要求。有些客人不願意銀號知道寄什麼東西,咱們就只記下存放箱的號碼,客人可憑寄放憑條,戶本,或暗語取物。”

  節南看他一身行頭,“你不是前頭的掌柜?”

  “小的屈進,原本跟著芷夫人做事,如今在銀號管後帳房。”他遞上一封信,“夫人讓我轉交給南姑娘。”

  節南拆開看過,笑道,“乾娘當我小孩子,讓我見信後立即迴轉,怕我在外頭調皮搗蛋,惹是生非呢。”

  屈進答,“夫人疼愛姑娘。”

  “你可有法子幫我拿到憑條和當初設置的取物暗語?”節南問。

  “已經拿來了。”屈進再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都夾在裡頭。”

  “屈帳房這麼能幹,乾娘把你留在紀家,還真怪可惜的。”節南雖然不想放過一處細節,內心卻對憑條和暗語沒多少期望。

  屈進躬身,“謝姑娘誇獎,小的今年年底就回江陵了,到時候自會跟芷夫人走。”

  節南心眼兒多,聽了就挑眉,“照你的意思,我乾娘一定會離開紀家了?”

  屈進垂目,“芷夫人雖然性子柔善,但若下定了決心,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到的。”

  “你幫我乾娘多久了?”節南突問。

  “自芷夫人嫁到紀家,小的就在芷夫人手下辦差,已經二十載。”屈進如實作答,因他心裡很清楚,眼前這位就是芷夫人未來的繼承人了。

  “怪不得。”節南心想這人低調不揚,沒有半點老資格姿態,卻可能是最了解芷夫人為何要離開紀叔韌的人了,她張張嘴,最後還是沒問,“我什麼都不懂,今後還請屈叔多擔待。”

  唉,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她只是一個小輩,就算乾娘耍性子非要離開紀家,她也無力管,更甭提紀叔韌太風流,積沙成塔,還是會塌的。

  “不敢當,小的必定竭盡所能。不知姑娘下榻何處?自夫人吩咐下來,小的就讓人打掃了一處別苑,姑娘若需再待些時日,可暫住那裡。”

  節南道聲不必,“我今日就要搬去驛館,不勞屈叔了。”

  “驛館?”屈進微愕,“莫非是鞠英社小將們居住的大今官家驛館?”

  “是。”節南笑了笑,“屈叔可以寫信讓我乾娘放心,我打算同鞠英社一起回南頌,先到江陵紀家拜見二老,再到都安,如此夠安全了吧。”

  屈進也笑了笑,“小的可算知道芷夫人為何喜愛姑娘了。”這齣其不意的聰敏性子,大概比芷夫人有過之而無不及,“正天府看似太平,外面到底在打仗,這幾日城裡突然增加了幾倍的巡邏兵,城門口搜查十分嚴密,所有船隻都不得出城,總感覺要出事,姑娘若能同鞠英社一起走,那真是太好了。”

  說完,趕緊給芷夫人寫信去了。

  節南先看憑條,確定是師父的筆跡,上面只寫紅木玉盒一隻,沒提到盒子裡的東西,然後再看暗語——

  “旦辭黃河去,暮至黑山頭?”節南向背後搖搖紙片,“花花,這是什麼意思哪?”

  哪知商花花咿呀咿呀念起來,“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燕山胡騎鳴啾啾。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娘娘笨笨!”

  節南將商花花一把抱過頭頂,和小傢伙眼對眼,“你才笨呢。小時候會背詩的神童長大都平庸,知道為什麼嗎?”

  商花花氣鼓鼓,“花花不笨。”

  “不笨你叫你自己花花啊!”拿花花當成魚,往往就成和魚妖對話了,“死記硬背有什麼用?你先生不想你比他聰明,故意往笨里教你,你還樂呵樂呵的。你姐姐我一首詩都不背,從小就——”魚肉鄉里?欺行霸市?打得劉家兄弟哇哇叫?

  節南甩甩頭,“從小就跟著我師父闖天涯,實戰中出真知,懂不懂?”

  商花花突然皺起眉毛皺起鼻子皺起嘴巴。

  節南以為他這是要哭,“小祖宗欸,你不要一贏不過就哭。”小孩子的哭聲都是魔音!

  “花花要跟著娘娘。”小傢伙卻沒哭,是思考之後作出了一個決定,“打打打!”

  節南眯起了眼,放下商花花的小身板,看他滿地又走又滾,撞疼了也不哭,爬起來繼續東摸西摸。她當初住進雜物房,就是把屋子整個這麼摸了一遍,怕有什麼老鼠洞貓狗洞,結果讓花花學去了。但她不自我檢討,只想這娃是不是受了全家慘死的刺激,長得一點兒不像商師爺,腦瓜早慧得逆了天。

  節南兀自坐了一會兒,對她爹留給她的空盒子一點頭緒也沒有,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有人拿走了盒子裡的東西。而且她越想越有可能,畢竟這東西在銀號放了多年,盒子還完好無損,已經很不錯。於是她把花花抱上桌,想要重新背起他,準備走了。

  花花卻趴在桌上,胖手指頭指著盒子正面的雕畫,“黃黃的河,黑黑的山。”

  節南看去一眼,那是用黃玉鑲成的河流,以及上了漆色的黑山,笑道,“木蘭辭里的黃河黑山可不是指——”心念一動,不由拿起盒子湊近看。

  一直以為這盒子只是裝禮物用的,雖然看著就有她爹一貫的品味,明明可以憑古木和做工顯貴,非要鑲玉描金,變成俗到土裡去的物什。但經花花一指,節南忽然想到另一種可能。

  會不會這盒子就是禮物?

  盒子的紅木觸感沁涼,又極易染上體溫,四邊與底邊無接fèng,取木心挖空製成,不僅用料奢侈,還對工藝的要求極高。

  而後,節南發現盒蓋盒身上那些俗氣的玉飾和描金竟是後來加上去的,如果忽略不計,就能看出原來的盒子只有正面一幅雕畫,畫中的河流用黃玉鑲成。同時,必須看得很仔細,才能辨出紅山群中只有一座山上了黑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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