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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刑司的官多是名不虛傳,更何況崔衍知辦過無數案子,你手下人說不出名堂,他卻能感覺出名堂。”王泮林也不詫異,“我代小山多謝朱兄瞞下耳墜之事,以崔衍知的能耐,要是抓住一樣證物,縱然我等嘴皮子能說破天,大概也無法撇得乾淨。”

  說著,王泮林就伸手去拿耳墜。

  朱紅的手掌卻是一合,“告訴我,以另一個身份出現的你,來投親卻絲毫不似可憐孤女的六妹妹,與近來名聲大噪的兔幫,是否有干係?”

  王泮林眼睛亮了亮,“自春初始,南都一直熱鬧不斷,即便是靜,也靜得悶雲壓頂,如今簡直是煮沸了,一鍋亂。你能從這麼多亂線當中直抓中心,真不愧是我之摯友。”

  朱紅聽明白了,不得意也不惆悵,“你這人的性子,要麼就是永不再露面,既然回來,肯定是有打算的。六妹妹的事我雖知道得更少,但她當年能進學士閣,跟在韓唐大人身後,而後韓唐大人一離開,她就不見了,想來也不是尋常人。如今她又出現,與你出現的時候恰恰湊到一起……”突覺自己說太多了。

  王泮林笑眼如狐,“果然是你拿走了那幅月下兔仙圖,否則你怎知小山是當年韓唐大人身邊的小宮女?縱是我唯一好友,我當初也不曾跟你提過小山半個字。”

  朱紅還想搪塞,“那是因為你畫得傳神——”

  “少來。事到如今,還有何不可說?”王泮林不讓朱紅含糊其詞。

  朱紅眼見瞞不住,乾笑道,“你小子年少輕狂,幾曾畫過人像,但那會兒崔王兩家長輩正準備定下你與明珠佳人的婚約。結果你一場酩酊大醉一幅信手塗鴉,驚了你祖父你爹你各位叔伯,以為你心儀那位月下兔仙。你尚醉得不省人事,他們已經在商議要憑畫找人,將那姑娘遠遠帶開。身為摯友,怎忍見你心儀之人遭長輩苛待,這才把畫帶出了王家。之後,你沒再提起那畫那人,畫又不見了,事情自然不了了之。而那畫在我書房掛了一陣,有一回在宮裡遇上六妹,一眼就認了出來。”

  王七郎之神筆,在朱紅看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謝你誇贊。”王泮林要笑不笑,“不過你們也真會小題大做,一時興起作了一幅畫罷了。”他全然想不到竟還能生出這麼一段風波。

  朱紅呵然,“如今你喜歡了六妹我才敢說,看了那幅畫,誰能當你一時興起,必是眼瞎。”

  “那就要你等你物歸原主了。”王泮林越發好奇。

  “不見了。”朱紅瞧王泮林顯然懷疑自己的神色,“真的,掛在我書房不過數日,突然不翼而飛。我還擔心會給你惹什麼麻煩,結果你與明珠佳人訂了親,連你自己在內,無人提及那幅畫,我也漸漸淡忘了。”

  “看來這幅畫要成無價之寶的。”王泮林失笑。

  “尤其王七郎已然離世,他唯一的人物畫,豈止無價——你我言歸正傳吧,否則別怪我不替你倆遮掩。”朱紅掰回正題。

  “你六妹妹是兔幫幫主,我在她手下,讓她戲稱幫腦,其實和軍師差不多。”王泮林起了身,“今日刺殺燎大皇子的人是燎人,卻也是兔幫人,雖說是他個人恩怨,與兔幫無關,但你六妹妹不會任他送死。而哪怕我心裡千不情萬不願,也只能坐在這裡等她回來。她那是江湖道義,我這是兒女私情,朱兄沒將耳墜交給任何人,是義氣也是友情。”

  朱紅眼中起驚濤,“烏明已死,馬成均已死,傅秦已死。這三人當年都害過你,所以我並不同情他們,覺得他們死在你手上也是活該。只是,兔幫?”

  朱紅神情不能釋然,“你可是安陽王氏的子孫,復仇無可厚非,但與魚龍混雜的江湖幫派攪和在一起,還涉入別國皇位之爭,這也太——”

  王泮林再打斷,“朱兄冤枉。烏明乃馬成均所殺,馬成均之死亦與我無關,至於傅秦,他死後我才聽說他遭遇了強盜。這三人,也就烏明,我還稍稍有些責任,但烏明為燎國做事,下場咎由自取。你放心,兔幫非你所想的一幫烏合之眾,朝廷目前最大的動盪不是來自民間勢力,而來自外敵。相信目光通透如你,不可能不知。燎大皇子跑到我頌境花天酒地,讓他嘗一點苦頭,早點打道回府也好。”

  朱紅也聽聞不少那位燎大皇子的劣跡,嘆口氣,“奈何我南頌不得不與燎交好。罷了,不說了,但願六妹妹平安無事——”

  “我能有什麼事啊?”一聲笑,節南自杏樹枝上躍下,盈身淺福,“表姐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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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第二更會比較晚哈!麼麼,親們!

  第382引 好女當年

  琴師就是節南,節南就是琴師。

  節南一下碼頭就瞧見禁軍一隊隊過去,人人紛雲要封鎖江心街,她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態就跑出來了。而且,她也知道,燎大皇子近日常在江心街混,想著沒準和那個飯桶有干係,接著就想到了某個文心閣找不到的失蹤人口,更加不能坐視不理。

  不過,節南從來做事有後盾,雖然單刀赴會,卻囑咐碧雲回家,是有意讓王泮林知道的。

  節南的動作比封鎖江心街的禁軍快,從屋頂直搜,想不到看到小柒和十二在曲芳台聽曲,還不及感慨那兩人的悠閒,就瞧見燎大皇子到了門外。

  二樓只有小柒兩人,多半是十二貴公子習氣包了場,節南盤算著即便打起來,小柒帶十二可以輕鬆撤走,故而也不擔心。

  節南趕到曲芳台裡邊,就把禁軍包圍在外的事直接說給赫連驊聽,哪知從前看著挺有腦子的赫連驊突然跟一頭犟牛似的,根本聽不進去,她被逼得沒辦法,才同琴師換了裝。

  赫連驊這日抱著必死之心而來,斷然不肯就此放棄,也無心勸節南。

  兩人就這麼上了台。

  那之後,一切如小柒所見,起先都照著赫連驊的謀劃,很快荒腔走板串了調,反而落入對方的陷阱之中。

  對節南而言,有燎大皇子殘酷屠殺在前,又有赫連驊敢死敢拼在後,以及小柒的機關毒弩開道,她才能從容整趴了看守自己的數名禁軍,在小柒被延昱和崔衍知兩大年輕才俊的追殺下,扔琴抗議對自己的冷落,成功將其中一位俊官兒崔衍知引了過來。

  小柒與延昱對了數招,一時難分勝負,又無心戀戰,一抓起亂砍亂咆哮的赫連驊,敲昏了就上牆,跑得那麼義無反顧,背上讓延昱砍到一刀也沒回頭。

  節南原本的打算是自己帶著赫連驊跑,壓根想不到一向作為影探存在的小柒會公然在人前現身,為救赫連驊簡直玩命了。不過,無論如何,小柒帶走了赫連驊,她就沒必要再湊熱鬧,腳底抹油溜得快,又改扮了禁軍一名,大搖大擺到江心街里的河渡,騙過朱紅,上了鷗舟。

  直到節南上牆攀樹,聽到朱紅那聲“但願六妹妹平安無事”,才知自己沒有騙過這個人,卻也因此坦然從樹上跳下來。

  朱紅聽節南笑嘻嘻問他好,見節南跳下樹後心安理得,還問他能有什麼事,不禁氣笑,“六妹妹從哪裡來?”

  節南瞧一眼王泮林,後者斟了杯酒過來,她想也不想喝乾,將杯子遞了回去,正要開口——

  “小山可要想好再答,朱大人手上有你今晚夜遊的證物,你若撒謊,朱大人可能會去告密。”王泮林又斟一杯酒,這回給他自己,不像節南那麼慡快,咬著杯子啜飲。

  節南立刻留意到,桌上就兩隻杯,王泮林用自己的杯子盛酒給她,她喝了,他再用同樣的杯子自斟自飲——

  節南臉上發燙,希望朱紅不會留意,卻見他盯著王泮林手上酒杯的驚訝眼神,就知他也看穿了王泮林的“無恥心”。

  節南只好自己裝無腦,一邊保持微笑,一邊若無其事摩挲著衣袖,從左摸到右,然後就知道朱紅手裡有什麼證物了,“我去了曲芳台聽曲,聽完到江心街的河渡坐船,瞧見了表姐夫。不過,表姐夫那時應該在當差,我也沒好好打招呼,表姐夫見諒。”

  好一個輕描淡寫!

  朱紅重新將金耳墜拿出來,這回放在桌上,“還好是瞧見了我,要是瞧見了別人,只怕六妹妹很快就被當做刺殺燎大皇子的燎國叛黨了。”

  節南靜靜收起耳墜,“表姐夫別誤會,雖然後來臨時加了一台荊軻刺秦王的戲,我從頭到尾都只是聽客看客而已,要說唯一的不是——”認真動腦的模樣,笑音卻刁,“就是沒買票,趴屋頂上看的,也沒個人證。”

  王泮林噗笑,噴酒。

  朱紅嘆,“是了,六妹妹當年就是活潑性子,和你鬥嘴是我不自量力。”

  “當年?”節南又蹙眉又是笑,“敢情表姐夫也是我當年舊識。近來真是走運,冒出一堆人,我不認識,卻個個認識我。”

  王泮林眉一抬。

  朱紅卻道,“六妹妹莫跟我貧嘴。你可知你上護城河不久,崔五郎就追你的鷗舟而去,你要是沒察覺,可就把他引到家裡來了。”

  節南不驚,笑意瑩然。

  別說王泮林,連朱紅都看得出來。

  朱紅鬆口氣,同時也好奇,“你如何甩開他的?”

  “我沒甩開他,我讓他追上了,不過——”節南眨眨眼,衝著王泮林,“我是在崔府裡頭讓崔五郎追上的。崔五郎就沒有表姐夫這麼明理,同樣的話我說兩遍,他就是不信,最後沒辦法,只好動了手,讓他睡在自己家裡了。”

  “那他可知你是誰?”朱紅緊著問。

  節南搖了搖頭,“表姐夫放心,只要我住趙府一日,我就是趙府的表姑娘,不會給姑丈姑母,還有雪蘭,添麻煩的。”

  朱紅笑笑,“我並非怕六妹妹連累家裡。”望一眼好友,“卻怕有人為六妹妹擔驚受怕,怪我守護不力。既然你平安回家來,我就告辭了,只是這幾日少出門,刺客走脫,城裡恐怕會戒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

  節南應著,送朱紅出去,反手上了門栓,往小柒的伙房走。

  “別去了,小柒正教訓赫兒呢,那情形估摸不會太好看。”王泮林話里的意思很明顯。

  節南一聽就懂,走回石桌旁,“小柒傷得不重吧?”

  “血流得不少,外傷不要緊。”王泮林斟酒一杯,正要給節南送去,不料節南拿起酒壺對嘴喝。

  王泮林無聲一笑,“至於麼?親都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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