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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日吃四回湯藥,仍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反而越來越覺得全身乏力,一日裡睡過大半日。這麼三四日之後,他便不肯吃藥了,懷疑自己被一群人聯手欺騙,其實卻是幽禁。這些人為了不讓他出去,在湯藥里動了手腳,所以才使不出力氣。而他不吃藥之後,身體果然大感不同,一拍桌子就散,一揮劍就能劈裂山石。

  他本來可以就此走人,那書童卻戴著兔面出現,終於讓他抓住一縷記憶。

  老氣橫秋的,活潑搗蛋的,委屈生氣的,破涕為笑的,一張張面容,一張張身影,在他混沌的腦海中清晰浮現,均是同一人。

  書童說他還有個劍童,還說他一向偏愛劍童,就連親手做的第一張兔面也是送給劍童的,所以等劍童來了,也許就能幫他記起過去的事。

  他信了,為了恢復記憶,明知音落刻意戴面具想引他逾矩,他也忍下了削斷她脖子的念頭,直至今日才把人丟進溪水裡,小懲大誡。

  相對音落的急切,那位果兒姑娘,同樣想對他動之以情,卻讓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此女只想利用他而已,雖不知為了何事,但也絕非兒女情長這麼簡單。

  如此又過了幾日,兔面具再喚不出更多熟悉感,心中愈發煩躁,體內氣流亂沖,令他遏制不住想要破壞些什麼,才似乎能抓住些什麼。

  然而,此時此刻,月兔姑娘終於從片縷的記憶幻化成真,王泮林感覺總算可以撥雲見日,正想向她問個明白,卻讓她那隻斧頭一頓劈,連他的心都劈開了一樣,疼得掉出這淚來。

  “告訴我你的名字。”王泮林望著對面驚紅了雙目的姑娘,左手撫著袖子的裡邊。

  她和他記憶中的少女不一樣,卻又分明是那個少女。

  她是他心裡無底黑洞中唯一一簇火焰,但她似乎對他淡然,要不是他以音落引她回眸,她早已調頭而去。而她劈橋亦無情,並非要對付舍海,倒像藉此同他劃清界限一般,讓他生氣。生氣之後,卻是深深的失落和恐慌,恐慌忘卻所有的自己抓不住她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就算一滴也是淚。”節南望著斷橋那邊的王泮林,眼角還熱,心頭難平,對於劈橋全無反省的意思,不答反問,“我還沒哭,你哭什麼?”

  “我問姑娘名姓,姑娘為何左顧而言他?莫非我得罪了姑娘,姑娘正好趁我想不起以前的事,裝不認識我,還劈橋以示恩斷情絕?”

  王泮林這幾日茫然然不知前塵往事,更不知接下來何去何從,如今突然見到自己覺得可以全心信任的人,而且心中止不住流溢歡喜之情,隱隱明白自己待這姑娘與眾不同,哪知這姑娘真跟兔子一樣會跳,難以捕捉,怎能不心浮氣躁?

  節南葉兒眼就笑成了彎月,“沒錯,我就是瞧你左擁右抱,心裡不慡快,把竹橋當鵲橋劈了,怎麼地?不過你放心,我可是你小姑奶奶,既是長輩,幹嘛裝不認識侄孫——”

  大袖如鵬翅,王泮林騰身過斷橋,華錦似白雲,直落節南眼前。

  “我不跟你打架,你點了我的穴,害我受了一箭,這會兒還頭暈眼——”節南上身往後倒,剛要退開腳步。

  王泮林左臂繞過節南的背,捉緊她的肩,右手托住她腦後,讓她不能退開,一俯頭,四唇相貼。

  節南雙手抵著王泮林的胸膛,感覺他的心仿佛在她手心裡跳躍,比起觀音庵中隔著兔面的戲吻,她這時卻覺自己化成了水,指尖發涼,全身發顫,想推卻使不出半分力氣,只能閉上眼,任這人將灼熱的體溫傳了過來,還有他狂肆的溫柔。

  不知過了多久,王泮林的唇沿著桃紅面頰滑到燒紅的耳邊,“桑節南,桑小山,小山啊小山,我真愛喚你的名。”

  節南終於能推王泮林了,呼吸隨心跳起伏急促,手背壓著嘴唇,“你……你想起來了,還……還……”

  王泮林伸手過來。

  節南哪能再讓他偷親自己,忙不迭退開,“你敢!”

  王泮林手臂長,輕輕捏一下節南紅彤彤的臉頰,好笑道,“小姑奶奶,侄孫不敢,只是讓你看一眼我這衣袖裡邊,你就知道冤枉我了。”

  心擂如鼓,只要這姑娘稍加留意,就會發現他的緊張。

  節南一邊“戒備”,一邊夾起王泮林的袖邊,翻開一看,起先大呆,隨之好氣又好笑,最後斂起笑容。

  一眨眼,左袖子抹過去,再一眨眼,右袖子抹過去,但很快眼淚掉得比眨眼還快,袖子再也接不住,還是哭花了臉。

  她擤著鼻子抿著嘴,“我最討厭當人面哭了!王泮林,你能不能少招惹我?這天底下還有比你更厚臉皮的人嗎?”

  王泮林的袖邊里,繡著一副對聯加橫幅。

  對聯兩句:月兔為我一人獨養,節南是我一人小山。

  橫幅四個字:打死不放。

  崔衍知曾讓王泮林同節南劃清界限,王泮林正是如此回答了崔衍知,“月兔歸我一人獨養。”

  那時,王泮林已經記憶模糊,卻看到了袖子上繡著的話,才始終“死咬著”節南不放。

  “所以,你不是我小姑奶奶。”王泮林抬手,拇指輕柔抹去節南的眼淚。

  節南張張嘴,嗤一聲。

  “所以,你以為我左擁右抱,生氣了,吃醋了。”

  節南張張嘴,哼一聲。

  “所以,你其實,是我的妻。”

  節南嚇得嘿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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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聆子表示是親媽,王九這病已經在那兒了,不能讓他想幹嘛幹嘛,哈哈!

  第二更還沒寫,所以上傳肯定會晚哈!

  親們周末愉快!

  第360引 升遷之喜

  女兒家們拿下泥娃娃,收起小金蛛,過完乞巧節的時候,吏部出了一大張人事調動的名單。

  這是遷都之後,南頌朝廷最大的一次官員變動。

  工部以尚書譚計為首,一半官員調出工部,或外派或派往清水衙門,十年內基本就和升官無緣了。

  新任工部官員中,郡馬劉睿赫然在冊,官職不大,卻是一份實差的掌記官。

  另外,趙府經歷三個多月的沉悶,這日終於揚眉吐氣。趙琦是這批平調或貶官當中的特例,不但留任工部,還升任了侍郎。

  消息一傳開,趙府上下精神抖擻,將每個角落拾掇得一塵不染,沒幾日趙琦就帶著桑浣和一對小兒女,高高興興回來了。

  當日,趙琦去吏部領任命,桑浣把節南叫到主院。

  這些日子發生了這麼多事,節南早準備挨上桑浣一頓訓斥,卻想不到桑浣從容得很,還給她大包小包的土產,像個真姑姑似的。

  桑浣看節南眼神探究著自己,怎能不知她心裡想什麼,“這麼看我做甚?門主讓我功成身退,從此可以安心相夫教子,我高興還來不及。而你既然不要命都要脫離神弓門,我這個隱退的小師叔還能把你如何?”

  桑浣失勢,對節南而言,是必然的結果,只不過她還不會掉以輕心,趙府就剩這人沒拿下了,“姑母苦心經營的鋪子店面都成了沉香的,神弓門是否當真讓你閒退也未可知,我倒不怕你把我怎麼樣,卻擔心神弓門會把你怎麼樣。”

  桑浣一笑,“我從未將那幾件鋪子店面真當了自己嫁妝,論起錢生錢的本事,連你師父都不及我。”

  節南馬上明白了,桑浣另外有賺錢的門路,“那就好。”

  “與其擔心我,不如擔心你自己。除了讓我卸下分堂事務,門主並未提及你和小柒。不過,你在海煙巷和沉香鬧翻的事,我已略知一二,以沉香的性格,勢必不會善罷甘休。我猜她下一步,會讓我趕你出府,讓你失去趙家這個靠山。”

  節南有些詫異,“姑母這是給我通風報信?”

  桑浣目光沉著,“你有盛親王撐腰,金利撻芳不會妄動,但沉香卻任性驕縱,撒起潑來,我也扛不住。”

  節南呵然,“原來姑母以為盛親王看上我了。不知那幾間鋪子當中,誰是姑母的死忠,連盛親王給我撐腰的事姑母都知道了。”

  桑浣當然不會說,但問,“盛親王沒看上你,為何允你退出神弓?”轉念一想,“桑節南,你不會真自己掰裂了牌子,卻假借盛親王之名?那可是找死了!”

  “姑母放心,盛親王親口允的。至於沉香,姑母猜對了,她前幾日派年顏送來一封信,讓我主動搬出趙府,否則就要向官府揭穿我是兔幫幫主的身份,當我是江洋大盜呢。”

  桑浣沒有驚訝,或者已經驚訝過了,“說到這兔幫,我也挺佩服你。為此,沉香特意寫信給我,說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建兔幫,我竟半點沒察覺,問責我是否包庇了你。”

  節南淡道,“同姑母說句實話,這兔幫我也就掛個幫主的名,並非我所建。”

  “事到如今,說這些已無意義。我與你們同門緣分已盡,但將你們逐出趙府,也不是沉香那沒腦子的丫頭想得那麼簡單的。你們在我這兒住了半年多,都城有頭臉的官戶,誰不知你們是我侄女。你們自己出去也罷,我趕你們出去也罷,我和老爺怎麼都逃不了虧待你們的閒言碎語。”

  節南啊了一聲,“還以為姑姑打算背著神弓門幫我,卻還是為了幫趙家。”

  桑浣神情不動,“那是自然。神弓門我得罪不起,至於你呢,從前我還能拿輩分壓著,如今你翅膀硬了,我已無力管束。你當我不知麼?你一直拉攏雪蘭,不但讓她重新振作,還為她和朱紅牽線,令她對你心存感激,從而能夠牽制我。”

  桑浣回到鄉下之後太悠閒,終於想明白節南的布局,可惜太遲了,趙府雙主母已然定勢。

  節南垂眼,“姑母若不改初衷,還是認為相公兒女最重要,那麼雪蘭,以及朱紅這個能幹的女婿,就都是姑母的家裡人。沉香今日能要挾公開我的事,明日就能公開姑母大今密探的身份,姑丈如今升了工部侍郎,金利母女怎可能任姑母真逍遙。家裡人,還是門裡人,姑母總要抉擇。姑母難道仍以為,我是為了自己才挑唆你?”

  桑浣還擔著分堂事務時,不知大今那邊勢態,對有著盛親王這座靠山的神弓門不敢有叛離之心。然而,看節南這回分立出去,盛親王反而成為助力,就讓她有些明白,神弓門恐怕不如從前那般受盛親王的寵了。如此一來,她的心思,就比節南剛到趙府那時,活泛得多。

  “時候到了,我自己會有數,不用任何人多說。只是我這人,就為自己著想罷了。我會告訴沉香,兔幫幫主要是從趙府里逮出去,我這個神弓門人也會暴露,分堂可能被南頌官庭連根拔除。”其實桑浣也鬱悶,這麼明顯的後果,還要自己去提醒沉香,“不過,拖得了一時,拖不了一世,你不可能借趙府藏一輩子。我叫你來,就是提醒你,若不想受我這個姑母的逼迫,還是早些自謀出路。你我只要保持姑侄的身份,許多事我就能替你做主。沉香想不到,門主想得到,真到那時就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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