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相商?”崔衍知眯眼抿苛唇,“難道他們假冒官軍偷船還有理?”

  玉木秀就道,“照他們的說法,船不是他們偷的,而且有很重要的事急告。”

  崔衍知聽出玉木秀挺有興趣,就不做喧賓奪主的事了,“你想聽,就讓他們上船。”

  玉木秀正有此意,咧嘴笑道,“就是!他們敢上船,難道我們還怕他們上船不成?咱聽聽他們有什麼可狡辯的!”

  於是,打旗手領命下去。

  不一會兒,崔衍知就看到對面放下一條小船來,船上大概十一二人,但戴兔面具的只有三人。他很不解,不知怎麼會有戴沒戴的,想得腦仁疼,抬手揉眉心。

  “徵哥,怎地你今日特別緊張?”玉木秀不知崔衍知在兔子那裡吃了大虧,只覺這位一向冷靜自持的推官大人不太鎮定。

  崔衍知哼了哼,“兔子也會咬人。”而且很疼!

  “什麼?”風太大,玉木秀聽不清。

  崔衍知當然不可能再說一遍,抬步就往樓梯口走,“下去吧,該恭迎兔子大俠們的大駕了。”

  他不會忘記,大王嶺那隻兔子自稱江湖人,先是因為桑大天對之有恩,殺了山賊頭子千眼蠍王,然後說要為鳳來接官,很像心血來cháo,就加入了那一場無名之戰。

  因為江湖,那隻兔子想幹嘛就幹嘛;因為江湖,天子腳下成群結幫不守法;因為江湖,這群偷官船的兔子不知罪。

  崔衍知下到甲板,但見青黑灰三張兔面,青兔刁笑嘲弄,黑兔不怒而威,灰兔憨露兔牙。江南的東西精緻,敢情面具都講究,每一張兔子臉都不一樣。這讓他不由得想起另一張兔子臉來,做工粗糙,看似便宜,和這三張的來路顯然不同。

  還好不是一路,崔衍知有些慶幸。那隻兔兒賊,武功詭異又高明,行事狡猾又邪勁,真要和這些兔子一路,他還怕玉木秀三條船都未必穩贏。

  鳳來戰後,他與宋子安看過縣城每一處,發現為數不少的兵匪死於快劍。而且一開始喊天馬來了,令呼兒納判斷無誤的決勝之策,也由兔子帶頭。兔子走時還與宋子安見過一面,不知如何花言巧語,宋子安直贊此女肝膽俠義。

  不過,經歷那戰後,崔衍知對兔兒賊更多的是好奇和頭疼,而非捉拿歸案。兔兒賊給他的感覺,莫名熟悉,很像——

  玉木秀喝道,“給我把這些人圍起來!”

  崔衍知看兵士們提槍圍成一個圈,卻見除了三張兔子臉,其他人面相尋常,肢體緊張,神情多顯畏懼,不像江湖好漢,也不像有偷船的膽量。

  他就事論事,“木秀,人已經在咱們船上了,不怕他們耍詐。他們既有誠意澄清,我們也該有誠意聽一聽。”

  玉木秀揮揮手,包圍圈撤去,“說吧,你們到底什麼人,什麼來歷,為何冒充我水師前鋒偷我戰船?”

  青面兔王泮林答道,“小將軍,我等兔幫人,原是西北開礦運礦的力工挑夫,到江南來討生計。初來乍到,尚未混上一口飽飯,怎敢偷水師戰船?”

  玉木秀和崔衍知交換一眼,由崔衍知開口,“睜眼說瞎話!不是你們偷的,你們為何會在船上?”

  王泮林小心不露自己本來的聲音,雖說和這位表親從來不怎麼熟,但崔推官聲名在外,不可大意,“正因我們知道這是巡營的船,正要送回去。”

  崔衍知上去兩步,手按劍,“你還沒回答本官的話,你們為何在船上?”

  王泮林暗道好一個推官,可惜他不怕那身正大光明,“大人不如先問問他們?”

  王泮林才讓開,畢正就一馬當先,對崔衍知和玉木秀躬身行大禮。

  “兩位大人,在下畢正,原是北都趙大將軍帳下弩匠,從香洲邊界的大今奴營逃回。這幾位都是與我同營的匠工,被今人俘去造工事。”

  前陣子因為工部失責,出了工匠讓人擄走的事,閣部為此頒布優先安置北都匠工令,想不到這就碰上了逃回來的北都舊匠。崔衍知將對兔子臉的戒備暫放一邊,上前抱拳打招呼。他也並非不謹慎,隨便相信畢正的身份,而是都安有不少北都官匠,難以矇混過關。

  兩方氣氛融洽不少。

  崔衍知心想問那三隻兔子,還不如問畢正,就道,“你們又如何到了那條船上?”順眼瞥青兔。

  王泮林聽得很清楚,雙掌一翻一抬,往前送,表示儘管問。

  崔衍知撇起嘴角,眯眸。

  畢正應道,“稟大人,我們一行逃入瀘州時本有二十餘人,以為總算擺脫了大今追兵,不料有個叫長白的幫派,在齊賀山一座廢村里設下圈套捉住我們,才知他們奉今人命令行事。我們趁夜逃出村子,卻讓長白幫和奴營管軍發現且窮追不捨。他們還提前堵了山路,將我們逼到一處懸崖,命我們順著繩子滑下去,當時水面就停著那條船。”

  玉木秀嘿道,“長白幫竟然為大今辦事?!這還了得!”

  畢正點頭,“我們也很驚訝。一路來聽過長白幫,似乎江南一帶頗有勢力,想不到甘當大今爪牙。”

  玉木秀對崔衍知說,“上回長白幫辦英雄會,我知道地點放在迷沙島群時,就覺得不對勁了。要是真那么正派,怎麼在水賊的地盤上會英雄,根本蛇鼠一窩嘛。”

  畢正不等崔衍知再問,接著道,“恰巧兔幫好漢運貨經過山道,發現山路讓人有意堵死,感覺不對勁,才循跡追到懸崖上來,隨即便是一場血戰。長白幫用弩she殺了好些我的同伴,還好兔幫拼命奪下船,不然我們這幾個大概也死在崖上了。”

  兔幫開勢長虹!

  ---------------------

  又晚了……今晚熱鬧,快寫完時,冒出一大堆小螞蟻,嚇得我全身起雞皮疙瘩,趕緊大掃除……

  總算上傳了,大家昨天情人節愉快否?

  晚安晚安,覺覺啦!

  第302引 雙龍爭珠

  這套說辭經過王泮林整理,因為和事實相去不遠,畢正說得情緒自然起伏,很難讓人找到太大破綻,而且官府只要跑一趟齊賀山就能水落石出。

  崔衍知心想,唯一可疑大概就是兔幫出現得太巧。

  王泮林“老實”道,“和畢匠師他們沒能說實話,卻也不好瞞二位大人。我幫想在江南道立足,長白幫盛勢欺人,處處與我們為難,故而我幫一向緊盯長白。數日前,我幫察覺長白幫武器堂堂主在瀘州聚合兩百幫眾,又在齊賀山里轉悠,好像要捉什麼人,所以才裝著送貨過山,實則打探,卻想不到長白幫竟然勾結今人。我幫雖說勢單力薄,怎麼也不能眼睜睜看他們為非作歹,捉拿我們南頌百姓,這才搶了他們的船,帶匠工師傅們逃出齊賀水峽。後來聽師傅們說這是巡水營的船,就想著應該還哪兒去,結果大人們就來了。”

  不是巧合,而是發覺不對勁,一直緊盯著,才趕上救人。這下好,唯一的可疑也被抹平。

  “既知長白勾結今兵,應該立刻報知官府,否則就算你們救了人,大概還傷了人殺了人,頌法視為持私械鬥私仇,殺人要償命。”崔衍知掃過王泮林三人,沒看到刀劍,但可見二百步外的船櫞上搭著弓弩,“你們敢問心無愧說一句不曾傷人性命?”

  王泮林知道崔衍知從小就一身正氣,立志考上提刑官,維揚頌法,不過還是頭一回看他執行公務,一面覺著新鮮,一面覺著迂腐。

  他毫不吝笑,哈哈道,“當今皇上登基後,修繕頌法,增添緊急戰時法令,其中有一條提到,凡我頌民,皆有保家衛國之責,緊要關頭挺身而出對抗國敵,其行可彰可賞。若有英勇犧牲者,鄉縣地方直至央府,必須向直系遺屬發放撫恤金,照顧範疇與軍屬等同。敢問,今人潛入我頌境追拿我頌民,長白與之狼狽為jian,二者可否視為國敵?再敢問,齊賀是否為我南頌國土?我幫是否皆為頌民,今日之戰是否保家衛國?懸崖之上不是敵死就是我亡,算不算緊要關頭?大人不表彰不獎賞,卻要我們殺人償命?頌人殺敵,為敵償命?真是聞所未聞。”

  玉木秀半張著嘴,神情與之前大為不同,心服口服,就像他特別服他姐夫宋子安,不用拳頭就能讓他五體投地。他還看看崔衍知,為之捏把汗,又僥倖自己笨嘴拙舌,沒撞上青兔子那堵牆。

  崔衍知當然知道這條法令,只是想不到對方如此精通頌法,而且機智靈活,出乎他的意料。他不至於慚愧,但覺這隻青兔絕對是棘手之輩。

  雖然他認為江湖是藐視國法擾亂秩序的存在,卻很難否認江湖能人異士多,不乏像丁大先生和文心閣那樣有力量的人和群體。如果它們能成為朝廷的力量——

  崔衍知不想讓對方得意,“到底是保家衛國,還是發泄私憤,該由官府查實後才能定論。我本意是指你們越過官府的做法大不妥當。”

  王泮林不得不說,崔衍知真挺能的,就那麼一點點fèng隙,都讓他鑽出來了,而不是惱羞成怒拿官帽子壓人。沒去報官這說法,在一般江湖人聽來滑稽,但恰恰最可以追究。

  “這個嘛——”不過他王泮林可不吃素,笑道,“也不是人人都像大人熱心為官的。”

  崔衍知聽出這是暗諷官場陋弊,哪怕屬實,也不能坐視,“你好大的膽!”

  “不,不,我正是膽小,才先確定長白勾結大今的事實,等到有憑有據,也脫了險,方敢求上大人們的船,把人交給水師保護。如今已經交待清楚事情經過,總算大功告成,還請大人們允咱多借一會兒船,前方十里就有一處碼頭,等咱們上岸,大人們就能拿回船了。”王泮林早打著這主意。

  崔衍知垂目沉吟,隨即抬眼冷望,“不行。兔幫是本案關鍵人證,怎能放你們走?如果你所說屬實,的確要表彰獎賞,若有犧牲者,還要幫你們登記在冊,好發放撫恤錢兩。還有,把你們的面具摘了吧。若是本份良民,何必怕我們瞧見真面目。”

  玉木秀聽得那個熱鬧,這是反擊啊。

  王泮林敢上這條船,怎能料不到要求摘面具,“不行欸。”

  那個欸尾音,讓人心火旺。

  “為什麼不行?藏頭露尾,縱然你說得都是真的,也叫人難以信服!”玉木秀搶過身旁兵士的一支長槍,跺腳回身,一招“仙人挑燈”,送了槍柄頭去挑王泮林的面具,同時道,“你別亂動,不然打斷你脖子,我可不負責。”

  王泮林沒動,堇燊動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