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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外風燈照不到的暗處,一人不起眼站著,隨後退不見了。

  那人不知,他身後有兩道影子緊隨,如貓一般悄無聲息。

  官樓之中最貴最寬敞的包間,設了一長桌的席面,沒有酒,只有大碗肉大碗飯。新進來的十來人坐下就開吃,只有青衣文官崔衍知走到長桌那頭的主座,抱拳道聲蘭台大人。

  御史台張大佬示意他坐下。

  崔衍知有些猶豫,“大人,下官不放心交給郡衙辦理此案,請大人收回成命,至少由御史台派人督辦。”

  張中丞笑呵呵道,“衍知放心坐。哪裡真由郡衙辦理,中書大人親自坐鎮呢。”

  崔衍知一怔,“王閣老出面了?”

  “早出面了。你以為是誰出得妙法?中書大人建議將告密者說成三位,再分別告訴譚尚書,烏大將作和趙琦,今日要安排認人。結果,三人中只有蘇致——”說到這兒,張大佬但嘆,“我們對不起蘇大人啊!”

  崔衍知坐下,但道,“茶壺茶杯都事先檢查過,還讓夥計試喝,卻想不到那夥計竟會選擇同歸於盡。做法如此決絕,可見對方組織嚴苛,並非是我們疏忽,大人莫要自責。下官尚有一事不明,當初大人讓我將告密者姓名分別告訴工部三位大人,這是隨便分配的,還是早就指定的。”

  張中丞讚賞道,“到底是地方上歷練過,比你剛當推官那會兒成熟多了。不錯,是早就由中書大人指定好的。蘇致配給那位,因為那位最是可疑,已有蛛絲馬跡可循。洛水園那幾人已向文心閣尋求保護,證實萍娘才是北燎密探,又有匿名現報,說那人與二等司琴萍娘關係並不尋常,那人自然逃脫不了嫌疑。但怕打糙驚蛇,萍娘也像夥計和弓箭手那樣自盡,才設下這個圈套,引蛇出洞。”

  “既然大人說到文心閣,恕下官多問一句,文心閣憑什麼不肯交出那幾位指證萍娘之人?單有物證,沒有證言,怎可妄下斷論?還有那條匿名現報,也不知是否有詐。要像上回簪珠兒的案子,因匿名現報而亂了方寸,反而讓大今行兇得逞,就大不妙了。”

  崔衍知仍牢記那回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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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4引 兩桌好宴

  “這個嘛——”張大佬笑笑,“很多人不知道,文心閣表面看起來只是民間普通書局,學館和行會,但其實有百年根基。傳說有一文一武兩員智囊幫創帝打下頌朝基業,後來不願當官,創帝請他們開辦文心閣,專注培養有用之才。起先只為朝廷輸送,創帝薨後,文心閣就正式脫離官學,只不過它教出來的學生佼佼者仍數之不盡,有在朝廷為官的,有在江湖上闖蕩的,不乏高位者。通過這些關係,文心閣如同在朝廷和民間結起一張蛛網。不過這數十年,文心閣漸漸不願插手官家事務,只憑私人交情偶而幫忙,更不與我們御史台刑部或提刑司這類辦案衙門往來,所以你們年輕人不清楚罷了。”

  崔衍知之前一直只當文心閣是半民間半江湖的組織,比起其他不服管的名門大派,對官府還算順從,聽了張中丞的話,才知文心閣前身,暗暗驚訝,同時想起王家子弟多為文心閣丁大先生的學生。

  張大佬又道,“至於你說匿名現報,這回卻也不同。蘇大人之死已是鐵證,只等那位自投羅網。人人知道我們御史台正查名冊案,今日捉了那個誤打誤撞的倒霉孟元,那人大概大大鬆了口氣。中丞大人說有辦法讓他自露馬腳。我們只需假裝鬆懈慶功,給他一劑定心藥。文心閣收留的那幾個干粗活的人,作用已經不大,文心閣又答應這期間保護他們性命,省得我們分出人力。”

  而且,張大佬不甘心也得承認,這年連著兩個案子,御史台要保護的人證還真沒幾個能活命的。簪珠兒慘死,蘇致也慘死。

  “對了,孟元這人沒可疑吧?”張中丞心想多捉一個密探也是好事。

  崔衍知眉頭飽皺,俊面沉沉,“他本人一直矢口否認,但據他幾個同僚提到,他曾被大今俘虜,好不容易逃過來的。我問孟元如何逃出,他卻不肯說,頗為可疑。”

  “與北燎無關,卻可能已經向大今投誠,再混入我頌朝軍器司偷取重要情報?”張中丞摸摸鬍子,哈哈笑,“若真是如此,倒是誤打誤撞一個大運。衍知,我把他交給你了,好好盤問。不過你也不要多想,等北燎大老鼠揪出來,我還是一樣交給你徹查。

  張中丞突然低了聲,“雖然因你父親,你不能一直待在御史台,但這段資歷絕對好看,明年六部的所有五品之職隨你挑,要成天子近臣了。虎父無犬子!中書大人府上的公子們雖也優秀,奈何老是走不上仕途。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兒子——”

  張中丞沒有嫡子,只有瀟瀟菲菲兩寶貝千金。

  崔衍知眉眼不動,平靜地捉筷吃菜,心裡卻並不平靜。

  他從小就知王五,王十,十二郎這些表兄弟優秀,便是新找回來的王九,一面之緣就足以讓他心生緊迫。然而,王五考兩回不中,王十莫名修道去了,楚風老說還早還早,拖延著不進考場。前些日子聽說王九要入太學,後來又聽說入學試沒考過,一時眾人嘆紛紛,安陽王氏一門三相,將要後繼無人。

  他雖不知為何,但當推官這幾年,看得案子多了,難免想得也多,只覺這幾位表兄弟對考取功名的淡漠似乎皆從同一年開始——

  王七郎死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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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的洛水園,王沙川帶著自己兒子和十二侄子招待客人。

  柳媽媽親來給這位當朝一品大人倒酒,又將赫兒和燕子送到兩隻小的身邊。

  柳媽媽自認眼風好,倆姑娘雖然新到,一個是天生妖嬈,一個是情深意真,服侍刁冷刻薄的王泮林和謙謙溫和的王楚風,簡直完美兩對璧人兒。

  倒是王沙川點了風娘獨舞,讓柳媽媽意外了一下。畢竟中書大人每回過來都是應酬,任由她安排姑娘侍酒歌舞,從沒親口點過誰,雖說也不是全然不近女色,但比起其他官員,可謂寡淡。

  但柳媽媽腦瓜好使,很快就想,大概是幫客人點的。

  客人姓丁,文心閣文大先生,柳媽媽久仰大名,卻還是頭一回招待這位客人。

  這夜這席兩位司琴,是仙荷自作主張把萍娘叫來的。柳媽媽沒怪仙荷,反而想仙荷挺懂事,知道自個兒狀態不佳,怕客人從琴聲里聽出心氣兒,帶了萍娘。哪知,一上來,仙荷就直接坐到琴後,兩三隻曲都不肯下來,柳媽媽只好讓萍娘給丁大先生侍酒。

  酒過三巡,赫兒一手搭在王泮林肩頭,一手送來美酒,嬌笑道,“我今日午後本想到江心街買胭脂,哪知街口設了關卡不讓進,聽說祥瑞飯館死了人,蘭台大人親自坐鎮,還以為朝廷出了大事,今晚園子沒人來呢。”

  王泮林接過,淡抿不語。

  從鳳來出來的燕子姑娘,同為藝伎,比赫兒矜持得多,但望著王楚風的目光卻明顯愛慕,“燕娘也聽說了此事,怪嚇人的。”

  王楚風溫和,“燕子姑娘不必怕,事情雖大,好在對方中了官府的圈套,已經不打自招,只等明日他照常進工部,那就有去無回——”

  “十二郎謹慎說話。”王沙川打斷。

  正給丁大先生倒酒的萍娘,動作一僵。

  丁大先生似未察覺,笑道,“中書大人莫緊張,十拿九穩之事,更何況您用計高明,工部三位大人不知自己拿到的告密者姓名各不同,哪位出事,自然就是哪位大人心中有鬼。”

  王泮林突然捉下赫兒的手,有一下沒一下,輕浮摸著。

  赫兒嘴角不經意抽了抽,隨即一笑掩過,想要起身,“赫兒也想跳舞。”

  王泮林不讓赫兒脫手,捉緊腕子,一根手指點住赫兒額頭,“風娘還沒跳完,你著什麼急。”

  赫兒跌坐,紅了臉。不是羞紅,是惱紅。

  王泮林看向王沙川,“父親,我瞧上這丫頭了,今晚可否點她陪夜?”

  男人喝花酒的地方,這種話再正常不過。

  王沙川果然點頭,“只要柳媽媽同意。”

  柳媽媽巴不得呢,“哪能不同意?讓令郎看中,這可是赫兒的造化。”

  赫兒豹貓的一對眼珠突暴凶光,卻在剎那,垂下眼皮,妥妥藏掉。(未完待續。)

  第205引 赫連美人

  王泮林拉著“扭扭捏捏”的赫兒出去了。

  仙荷琴聲忽止,無端端掩面哭起來。風娘因此亂了步子,哎呀一聲摔倒,捧腳踝直道扭了,疼得眼淚橫流。

  柳媽媽哀嘆仙荷還是給她惹了禍,先給客人們賠不是,“實在對不住各位。仙荷是在籍官婢,到了出園子的年齡,我已經放出消息,看有沒有人肯贖的,不然就得由官府另行發配,她這幾日等不到音信,心裡自然沒著沒落。”

  洛水園的女子多是樂司官婢,沒人贖,又到了年齡,就會被發配到大臣家中。但如果大臣家裡不收,官府便直接賣給勾欄舍院,下場未必一定悲慘,卻當真是一層層往下墜。

  王沙川見得挺多,道聲不妨事,“譚尚書不是挺中意仙荷?雖說他家夫人不大方,若我出面,也許還能給點面子。可要我說合說合嗎?”

  官當到王沙川這麼大,還能主動管一個官婢發配的事,卻是讓人挑唆的。

  這話一出,仙荷快步走來,跪在王沙川面前,“不,仙荷不要去譚府,只想到趙少監大人府上為奴為婢,請王閣老幫幫仙荷。”

  除了丁大先生,其他人皆怔。

  “原來你想去趙大人那兒?”王沙川怔完卻笑,“這年頭還是老好人討姑娘的喜歡,只不過他家已經有一房側室,也是從洛水園出去的,你再要進去,不怕影響姐妹感情?”

  桑浣當年是洛水園紅極的歌姬,王沙川還有印象。

  “我進趙府並無它意,只想找一處安穩地方。我早年就侍奉過桑姐姐,與其侍奉別家主母,不如還是侍奉她去。”仙荷可憐兮兮。

  王沙川就應道,“要是譚大人家,我大概還要傷腦筋,既然你求得是趙大人家裡,我把握要大些,儘量幫你一試吧。”

  仙荷連忙謝過,待在王沙川身旁侍奉。

  柳媽媽讓丫頭們把扭傷腳的風娘扶下去,又讓萍娘彈琴,燕子姑娘頂替風娘獻舞,這才風平浪靜。

  夜漸漸深了,亭榭燈長亮,琴聲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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