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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節南哦了一聲,“什麼糟心活兒?”

  這裡是一家雕版工坊,外有商鋪,做些天南地北的雜貨中轉買賣。工坊主造民間版畫,供給方圓百里大鄉小村。共有掌柜和版匠三名,學徒兼夥計四名。

  伍師傅手藝雖然出眾,但脾氣古怪,和誰都不好相與,而節南之前,已許久無人願意跟他學藝。所以,儘管節南是姑娘家,伍師傅最終接受了她。

  至於節南能進這家小工坊做工,則因它是外鄉人設立的分鋪,版匠和管事都由總鋪派下,學徒來自偏遠鄉郊,無人深究本地家喻戶曉的桑家事,也不關心桑節南出身,平時只喚小山,當她無父無母的孤女。

  “還不是怪你。”伍師傅哼道,“趕緊拿好東西,糟心地糟心事,早去早了。”

  節南看看滿臉好笑的秦江,越發好奇,問伍師傅去哪兒。

  “別聽你師傅的,是個好地方,好的讓我眼紅。”伍師傅沒答,秦師傅答了,“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好地方。”

  伍師傅罵聲放屁,“那你怎麼不去?”

  節南哈哈笑道,邊笑邊咳,“果然好地方。早聽說春金樓燕子姑娘的赫赫聲名,更聽說她為這回府城年會練就一支奇舞,或可拔得頭籌。小山知道了,定是春金樓要請咱們雕制燕子姑娘的美人版,到了府城人手一張,先以美圖奪人心。”

  春金樓,她早想進去逛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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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引 春樓千金

  秦江豎起大拇指,“小山就是不一般,一猜就中。陳掌柜還說小山是姑娘家,你們師徒倆進出春金樓啊,立刻省心一半。”

  “還真是怪我。”也怨不得伍師傅發火,以他的古板性情,還有一手木刻黑白版畫的高超工藝,怎能“淪落”美人圖?

  節南心思陡轉,“伍師傅若信得過小山,讓小山一人去,足矣。”

  版畫頭一步,好似繡花,如果沒有現成的花樣子,那就得先繪花樣子。所以,刻美人,就得先畫美人。

  畫畫,多簡單,筆墨紙硯,再加一隻手。一隻手,她還是騰得出來的嘛。而且,她有幫手。

  才夸節南不一般的秦師傅卻質疑,“就你?”

  反倒是伍師傅,一副謝天謝地甩了燙手山芋的表情,扭頭就往工坊裡面走,“跟我大半年,正好讓我瞧瞧你學得怎麼樣。”

  秦江傻了眼,連忙追去,“伍師傅,她平時就是乾乾雜活,連刻刀都拿不像,畫功如何我們不曾見過,你怎能放她一人去?”

  卸下來的重擔,伍師傅哪肯再背上身,轉身對著節南直揮手,讓她趕緊走,“天下美人一張像,小山你去露個面,隨便裝裝樣子,應付了樓里周媽媽就是。”

  節南拎著小包袱就走,聽見秦師傅“使不得,使不得”的話語飄遠,不由露出笑來。如果一直這麼過日子,倒也挺好,小打小鬧,雞毛蒜皮,易應付,少操心。

  再說春金樓。

  獨霸鳳來縣的桑家一倒,讓原本屈居桑家之下的中等富戶撿了現成,很快瓜分掉這座數千人口的縣城。春金樓原是桑大郎開的青樓,讓管事的周媽媽低價買下,改頭換面,成為本地最興旺的伎館,吸引了全縣最有錢的一批人。

  節南回來的這一年,找她麻煩的完全不包括這批人。桑大天的死與不死,於這批人,只是利益多與少的差別,他們再不用顧忌桑家。因此,在春金樓外讓安姑這些百姓當成箭靶子的桑家六娘,踏進春金樓里,竟無一人認出她來。

  “咦,春金樓里的姑娘怎生穿得這般寒酸,哥哥我為你添妝買衣可好?”即便招了人眼,也只因為她是女的。

  耳畔生風,節南往旁邊輕輕一讓,冷眼瞧那隻冒失豬手落空,而她回頭時姿態已畏縮,屈頸收肩往後退兩步。

  豬手的主人“驚鴻一瞥”,立時比節南退得還遠,拉著他的同伴,嚇拍心口,“媽呀,哪兒來的青面女鬼?”

  但等他同伴看去,只見一道灰暗背影走進內廊去,就嘲笑他酒量太淺,幾杯下肚就犯暈,錯把男人當女人。

  不過,別說這兩名醉客,連周媽媽都差點將節南看著小子。可她到底眼辣,第二眼就瞧出這人陋色中的女容來,當下不再多疑,卻對伍師傅缺席相當不滿。

  “真是豈有此理,收我五貫錢,師傅也不來一個,就派了你這瘦皮包骨的假小子。敢情瞧不起我春金樓,是麼?”周媽媽四十出頭,這行當再老也得賣俏,塗粉抹紅,穿紗披綢,怎麼都要留住那一抹妙麗的杏花色。

  節南嘴角朝上抿了抿,很像恭敬的笑樣子,“周媽媽莫惱,版畫分繪畫,雕畫,印畫,各司其職。兩位師傅雖是雕畫的好手,繪畫卻未必及得上我。”

  周媽媽狐疑,“你是畫師?”

  節南不說是,也不說不是,似是謙虛,“周媽媽,我既然已經來了,不如讓我先繪了,免得耽誤燕子姑娘見客。等師傅們雕出來,你若不滿,再跟我家掌柜抱怨不遲。”

  周媽媽一想也是,就領了節南進後花園,停在二樓一間正屋前喚,“寶寶,畫師來了,你準備停當了麼?”

  門開了,站著一個粉琢琢的小丫頭,甜笑盈盈,“媽媽快請,姑娘早收拾好了,正道您怎麼還不來。今晚劉二公子生辰,要接了姑娘去的。”

  周媽媽往裡走,揚了聲笑,“娘怎能忘了正事!時辰還早,寶寶莫急。再說,讓劉二公子多等等,才顯得寶寶你金貴呢。”

  “娘說得不對。約為誠信,不能守誠守信,反以自抬身價沾沾自喜,燕娘不齒為之。”燕子姑娘音色如珠,清脆落玉。

  節南聽這話,暗暗點頭,想這位姑娘似明理之人。再繞過雙層珠簾,看清倚在窗邊那女子的模樣,心中驚嘆。

  青眉黛山,煙煙。秋水夏鏡,翦眸。霓羽瑬絲攜雲飛,凡塵不落花仙。春金樓的燕子姑娘,名不虛傳,是真美人。美人,美在外,俗麗,美在內,出塵。別說小小春金樓,平乏鳳來縣,便是成翔府城也襯不起,如此出塵的大美人。

  節南覺著自己這遭來得魯莽了,以她那點畫畫的破本事,實在難繪這等美顏半分。

  燕娘見畫師是一個衣著朴寒的女子,並無驚乍,“娘費心了,女畫師倒是更方便些。”

  一句話掃清周媽媽心中不滿,笑說可不是,又道,“別說費心不費心的,寶寶今後只要過得好,娘就算沒白疼你了。”

  “但等女兒一朝富貴,定要接娘養老,到時可不許您不來。”美人一笑,很傾城。

  周媽媽笑得眼睛都沒了。

  節南看來,要不是外頭有人喊媽媽,娘兒倆這客氣話大概能說上三天三夜。不過,她聽出些內情來。燕子姑娘這是讓人贖身了麼?不然,這對母女言語間儘是依依不捨卻惜別,雖然她聽來是客套更多些。

  “請問你當如何稱呼?”燕娘已經坐下,讓小丫頭倒茶。

  節南回神,“叫我小山即可。”

  “小山姑娘。”燕娘柔音柔語,比起剛才對待周媽媽的樣子,卻略抬高了姿態,“燕娘今夜還要赴客人之席,請你從速些吧。”

  畫匠刻匠,有用不講貴,客人為尊為上,燕娘自不會拿她當了娘來孝敬。節南絲毫不在意,打開包袱,取筆墨紙硯,一件件擺上桌案。

  “請姑娘擺一個水袖舞姿。”節南道。

  今日只能混過,但混也不是隨便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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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引 喪家犬吠

  “不必,就照現在的姿勢畫罷。”燕娘坐著沒動,手裡多了一本書,香腮半托,認真的模樣。

  節南一怔,隨即要笑,“我以為姑娘的畫像是府城年會壓軸舞之用。”雕印一位愛詩詞的小姐,誰能驚艷?誰能好奇?

  “將燕娘容貌畫清楚即可,何必搔首弄姿故作輕佻?”

  節南暗道這姑娘多半真是尋到了更好的去處,才要這般把住矜持,不再情願高調示人,而府城這場年會,大概也是她拋頭露臉的最後一舞,故而與出五貫錢置版畫的周媽媽不齊心,全無好好配合之意。

  不過,節南心裡清楚得很,出錢的是周媽媽,又不是燕子姑娘,最後出來的圖樣子若不符周媽媽的心意,可不行。

  “正值隆冬,披著袍子坐,顯得臃腫。可否請燕娘倚窗立案,手裡捉書這般,讓我畫准姑娘纖美身段?”再問周媽媽借一件燕娘的舞衣,如此,她便能把握三分像。

  燕娘不知節南真心思,只覺不妨事,就依言立到窗邊去了。但一回頭,見節南將紙夾在一塊木板架子上,然後人往架子後面一坐,若不探出眼來,或磨墨調色蘸筆,根本瞧不見她在幹什麼,更瞧不見她在畫什麼。好不稀奇的畫畫架勢。

  “哪有你這麼作畫的?”燕娘按捺不住,脫口問道。

  節南的兩隻烏青眼窩從木板上方露出來,微微一眯,似笑似傲,“姑娘不知,我有腰酸的老毛病,所以不能照尋常的畫法彎腰傾桌來繪。不過這般作畫並非小山獨創,壁畫窟畫都是立式畫法。”

  還真是如此。燕娘想了想,不再覺得大驚小怪,靜靜看起手中書來。

  過了半個時辰,小丫頭邊跑進屋邊喊,“劉府的馬車到了,媽媽請姑娘快快去呢。”

  燕娘微嗔,“這個媽媽,適才還說讓客人等等顯得金貴,這會兒卻讓我快快去,說到底還是最心疼銀子。”放下書,便往節南那兒走,“小山姑娘,你畫得如何了?”

  她才到畫板前,還不及繞過去看上一眼,節南就猛地抖出一大張油布,將整塊板子包了起來,麻溜得綁繩打結。

  節南蒼白的面容一抹嫣紅,髮鬢竟有些濕亮,雙手往裙上擦了兩下,說不出得一股子疲累。

  “差不多了,燕姑娘自管去,待我明日交畫給師傅,三日便能出樣。”

  這位女畫師居然出了一頭一手的汗,累至如此?燕娘不由好奇起她將自己畫成了怎生模樣,於是不肯走,“別忙,先讓我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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