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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青蘇坊的鄰家鋪主夥計們,趙三宅的鄰居們,時不時看到雞飛狗跳貓叫鼠竄,不往惡處想,以江南人的溫和閒適去看,真是有趣之極。

  青蘇坊每七日休鋪,客人來得不巧,只好下回請早。趙三爺說啦,賺錢事小,陪夫人事大,一個不小心,賠了夫人必折壽,他會短命的。

  所以,滿蘇州都說趙三爺怕家裡婆娘,估計趙夫人掌著鋪面畫坊家產,才能把霸氣沖天的三爺當老鼠一樣,捏在手心裡頭,事事以夫人說為第一要務。

  也有人說,和趙夫人訂了親的三爺,當年曾不顧一切迷戀過某某氏,不料某某氏竟然是作惡多端的夜盜婆娘,自此就虧欠不離不棄的趙夫人,這輩子唯命是從了。

  蘇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江南對女子拘得不嚴,而趙三爺名聲響亮,偏偏他那位夫人的廬山真面少有人識,大多數人以為她深居後宅,足不出戶。

  再然後,就有一種奇怪的謠言,說自古英雄配美人,趙三爺相貌堂堂,武藝超群,怎麼可能只有一房糟糠妻。不少人親眼看到三爺身旁有美人,肌膚凝雪,眼若秋泓,身姿輕盈若飛仙,更有人聽到過她的聲音柔美酥骨。那才叫郎才女貌,天造之合。但凡細心者,就會發現以上謠言皆一處共通:所聞所見必在夜裡。

  這日,正是青蘇坊休鋪日,幾近傍晚。

  趙三宅的正園亭里,一群人圍著石桌,興奮地喊,「開!開!開……」

  石桌上蹲著大驢,昂昂昂笑,撩著一隻袖子,手裡高舉色盅,念咒一般,「大!大!大……」

  另一旁,明顯要分群的一人,稜角分明,五官傲驕,坐朝對面的廂房,喝一口茶,就看一眼門,自言自語,「這麼吵還能睡?豬了,這是。」突然大聲,「大驢!」

  大驢落桌的手一抖,禾心眼明手快打開盅蓋,撲哧亂笑,「驢子耳長蹄子短,滑出三粒三點衰,哈哈哈哈,南海由你去啦。」

  大驢立刻橫趴在石桌上,抱住色盅不放手,「不算不算,要不是三爺突然吼我,我手一抖,怎麼也不可能衰成這樣!重新來!」

  「大夥說說,不聽使喚的驢子怎麼處置?」敢情他吼也沒用了,趙青河冷笑一聲。

  喬連道,「宰了。」

  喬生道,「賣了。」

  禾心最善良,「不用,咱買匹千里駒,跟驢子養一起,讓它時時刻刻覺著自卑。」

  大驢昂一聲,放掉色盅,飛撲住趙青河的靴子,「爺,我自小跟著您,忠心耿耿,有難同當,如今享福才幾天,您捨得趕我去蠻荒之地嗎?我倒是不要緊,橫豎吃苦過來的,不過那——麼——遠,天涯——海角——您要是思念我,突然想見見我,要半年我才趕得回來,多辛苦您啊。」

  趙青河抬腳就踹,知道驢能打滾,根本踹不著,但道,「少噁心我。你自己開的局,自己收拾。大丈夫說一不二,說話不算話,以後還怎麼帶兄弟?」

  門裡走出一女子,看似靜月美好,實則與眾不同的靈動,微微打個呵欠,揉著眼笑,「聽到驢子叫得好不悽慘,這是終於要牽去宰了嗎?那要趕緊,一了百了,全家安寧。」她的身段比起從前豐滿些,尤其是肚子,明顯凸起。

  大驢昂嗷長嘯,「悲憤抹眼淚」,「好啊好,平時我隨你們驢子驢子的叫,怎麼調侃我,我也不計較。如今個個沒良心,枉我當你們一家人,還終身不娶媳婦,以照顧小少爺小小少爺為己任……」

  欸?爺呢?周圍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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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第三更…

  ☆、下馬,換驢(2)

  大驢抬頭一看,好嘛,全都圍著蘇娘去了。

  大驢先是撇撇嘴,馬上想到一個可以不用出遠門的藉口,大叫,「我不能去那麼遠,去了,就趕不及蘇娘生產了,萬一有個好歹——啊!」後腦勺被削了一記重的。

  「你自己說的,命屬****,特別容易招鬼。剛出生的娃最忌這個,本來我還想幫你說句好話,這麼看來,你還是趕緊出發吧。」泰嬸走過去。

  人群立刻分開。

  趙青河送上夏蘇的手腕,讓泰嬸把脈,同時眼角吊高了,「再說,我是孩兒他爹,你趕不趕得及又有何干係?」

  他又叫喬連喬生,「你倆幫大驢收拾去,今天晚飯桌上就可以少擺一副碗筷。」

  喬連喬生嘿應了,朝目瞪口呆的大驢走去,各出一隻胳膊,撈住大驢的肘子,將他架著往前園大步流星。

  已經沒了影,大家還能聽到驢叫昂昂昂,那麼悽慘,簡直打算盤桓上空,死不瞑目。只是沒人打算幫大驢鳴冤,家裡將有小成員,都忙得要命。

  園裡漸漸清靜下來,趙青河扶著夏蘇在石子路上慢慢散步,看她還不算大的大肚子,心裡忐忑卻不好顯露。女人生孩子,一腳踏進棺材裡,雖然內有老嬸,外有葛紹,可是生孩子時的有些意外,醫術再高明也難——

  「其實,好好跟大驢說就好,何必故弄玄虛,還要禾心耍詐,大家合氣騙他呢?」夏蘇卻感覺得出來,但她也不說什麼。泰嬸說了,頭一回當爹,難免緊張過頭,讓他擔心好了,越擔心,越疼老婆。

  趙青河從不會忽略她,立刻回應,「他的性子就跟驢一樣犟,我剛提到一個呂字,他要麼裝傻充愣跑了,要麼打岔說別的事。我聽老嬸說,他爹當年入贅,新婦不願意養他,把他賣給人牙子當家僕,他爹竟沒來看過他一眼,就舉家南遷了。如今沒兒子送終,才想起他來,讓他趕回去見最後一面。換作是我,和他一樣,也不會想搭理的。要說,也是泰伯多事,搬到蘇州來,居然還偷偷寫信告訴了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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