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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窗口發呆的夏蘇轉過頭來,看著那碟包子,面無表情,但起身拎了銅壺,放小爐子上燒水。
禾心見她打算熱水就冷包子吃的樣子,實在沒辦法消氣,「姐姐縱然不能飛檐走壁,難道還教訓不得幾個刁奴?你要是不忍心,就讓我來。」
「能吃飽就好。再說,隔夜包子比餿包子強。」夏蘇慢吞吞說。
回來近一個月,發現劉府還是老樣子。雖然姐姐妹妹們都嫁了出去,父親的妻妾仍各自逍遙,得寵的男僕當道,四下找樂子。那些貌美妖嬈的丫鬟,再仗著她們的男人撐腰,整日無所事事,就知道你爭我搶,為了多得一點寵,各種使絆子耍詭計。
這些人數年如一日,仍用以前的花樣欺負弱小,不疲麼?
禾心眼珠子一凸,「還能給餿包子?!」
「不吃就餓你三四日。」夏蘇只覺這些人枯燥乏味。
「一群王八蛋!」禾心罵了出來,眼睛卻剎那泛紅,「姐姐……」
她原本以為自己沒爹沒娘很可憐,還對那些嬌滴滴的千金小姐特別看不過眼。
「別說我可憐。「夏蘇打斷禾心,「我這回回來,是自願的,辦完事就會走。」從此,與這個家再無干係。
禾心嗯嗯直點頭,「狐仙大人會保佑咱們,讓那些壞東西吃拉肚子。」
夏蘇瞥禾心一眼,「你該不會做了手腳吧?」
禾心聳聳肩,無辜到可愛俏皮,「沒有,都是狐仙大人的法術高強,。」
等水燒開,夏蘇給禾心倒了熱茶,自己再拿一個冷包子,「你不必替我出頭,那些小人等不到我生氣,自然就覺沒意思了。」劉府如舊,心思仍丑,人面卻新,大概還不知她的性子。
突然,見劉徹言走進園子,夏蘇低眼瞧瞧手上的包子,「禾心,裝上包子出去吧,在大公子面前假裝遮掩些,能惹他疑心查看就最好。他若不問,你就送空碟子回廚房。廚子要問怎麼都吃完了,你就說大公子來我這兒,讓餵了魚。」
禾心眼睛亮閃閃,利落收拾好,拎著飯龕往外走。
夏蘇將包子快快吃完,立在窗後,靜瞧劉徹言與禾心說話。如她所料,禾心打開了飯龕給他瞧。他神情不動,揮手讓禾心走了。
這個家雖沒變,她卻變了,覺得不用去計較的小事,現在想去計較計較。
即便是龍潭虎穴,也是她的家,不是麼?
難道一聲四小姐,是喊著玩兒的?
劉徹言進屋來,見到夏蘇正在桌案後磨墨,「四妹妹這下知道,這兩根鏈子長短正好,照樣可以自在的。不過,為兄不明白,爹已經不會再拿鐵板子逼你作畫,你為何還想捉筆呢?你可記得小時候,讓爹打疼了哭,那會兒你願意跟我親近,哭著說最討厭畫畫了。」
是。
她記得很清楚。
*歲天真的歲數,娘剛過世,不知道爹並非真心疼她,不知道這個兄長狼子野心,不知道劉府一片污穢。她只知,爹突然變得很兇,姐姐們總來欺負,日子萬般難捱起來。那時,她還以為劉徹言和她一樣,都是無依無靠的可憐娃,所以曾找他說真心話。
夏蘇淡然一笑,「然後我每哭完一回,爹第二日就會知道,處罰得更厲害。」回想過去,遍體鱗傷,鼠膽和龜慢也從那時開始練,「有意思的是,被逼的時候滿心不願意,沒人逼了,卻是一日都離不得筆墨。也許爹說得對,我實在像他,好眼,好筆,繼承他的血脈,天生之才。說起來,兄長怎麼都不愛畫藝,讀書也累,是像你的親爹麼?」
劉徹言一手過來,掐住夏蘇的脖子,將她整個人往牆上撞,猙獰面目,「你好大的膽!」
他最忌諱他人談論他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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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片 親上加親
哪有好人家的孩子會進宮當太監?
同樣姓劉,大伯飛黃騰達前,劉徹言是最低賤的家奴之子,親爹是大戶人家的帳房,娘跟主子私通,被賣到不知何處去了。
夏蘇不呼痛不變臉,雙目直視,「難道我說錯了?」
劉徹言的自卑心,也從未消減過一絲一毫。十多年來,從被人敷衍,到膽戰心驚,尊稱為劉大公子,如今更是實質上的一家之主,他仍不能理直氣壯,談出身而色變。
「劉蘇兒!」一隻手揪扯她的衣襟,裸露半隻白玉香肩,令他雙目充斥血絲,不由傾身壓上去,「你以為我大伯退了婚約,就能嫁給你那位義兄?想得美!你這條小命捏在我手裡,只要我一句話,立刻讓你生不如死!」
扭曲的臉龐,暴怒的氣息,卑怯卻不容人言的無謂自尊,明目張胆的踐踏要挾,劉蘇兒會驚嚇若鼠,夏蘇卻不會膽怯。
「兄長為何如此懼論自己的身世?滿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是劉公公親侄,是我爹的養子。當年認養,擺下三日流水宴,正是為了向全城通告。你如今連提都不讓人提,莫非有殺光一城人的打算?」
自卑,皆因他的地位尚不穩,所以忐忑不安,怕又打回原形。也因此,他將她爹施毒軟禁,想殺又不能殺,無論如何要等他得到劉府一切。
三年時間,夏蘇已然想得明白。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表面上恭維我,心裡卻嘲笑我。」